日子过的极快,门槛前头的歪枣树结满了密密麻麻的果。
玥娘子站在树旁,仿佛已然瞧见了秋日里红枣挂满枝头的情节。再想起香喷喷甜丝丝的酿枣子——
简直是人生一大乐趣!
刘李氏酿好的枣子早在春日就吃完了,玥娘子也就馋了这几个月。
如今枣儿己结结实实的挂了满树,玥娘子却觉得有些遗憾。
“玥娘子。”阿悍推开院门便瞧见了玥娘子站在树下沉思,他唤了声。
玥娘子转头也瞧见了刚由镇上回来的阿悍,刘李氏也听见了声儿,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来。
“悍儿回来了,今天还算顺利吗?”她走过去将阿悍手里的东西接过。
玥娘子见刘李氏上前去了也就没再动作,依旧立在枣树下。
阿悍跟着刘李氏身后往里走,快跨门槛时忽的转头冲着玥娘子一笑。
玥娘子晓得了他的用意,便也跟着进了屋。阿悍将东西放在厨房,才一脸神秘的将玥娘子拉进来,随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用红绸子包了又包的物什。
玥娘子一层层解开——
一张折叠起来的大纸。
阿悍帮着她将纸张摊开,露出画在纸上,一站一站皆有标记提醒的舆图,从邻边镇子开始,一直到洛城再到京城。
客栈,布庄,必要的途径,大路小路,官道商道。
她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她那时只是随意一提,问他可是晓得从这处到洛城该如何走,却不料……才这不到半月的时间,他竟将这精细的图交到她手中。
她鼻头有些发酸,泪珠也在眼眶中打着旋儿。
“晓得你要走。”阿悍从一旁桌边拖过两只椅子,“虽然你不说,但我还是晓得,你终归不是这儿的人,你有你的家,你有父母有兄弟有姐妹。”他叹口气又搓了搓手,似在酝酿接下来该如何说。
“你不是这儿的人,总归要离开的,趁早走也好。”他将头转向玥娘子,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这是你身上戴着的首饰,帮你当了,就在路上用吧。”他笑着说道,随即又低下头,双手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抹,“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要是在那处找不着了,就回来,老刘家一直在这儿,等着,一直等。”
在玥娘子眼中打转的水珠子终究是落下来,噼里啪啦,雨打芭蕉似的乱了刘阿悍的心。
她实在没料到这家人会对她做到这种地步。
阿悍也背过身去。
刘李氏此刻正在房里唤他,他得走了,“躲着走吧,别告诉我娘。”他站起来低声说道,随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儿此刻也已黑沉了下去,几个响雷一过,便是铺天盖地的雨。
夏日里的雨水说来就来,像极了女儿家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阿悍在大门前呆了片刻,待到刘李氏再次出声喊他时才迈着步子朝里走。
……
……
玥娘子回了房,此刻正隔了窗纸看雨,雨大极风也大的厉害,此刻正裹了雨水直往窗上扑腾。
玥娘子退后几步坐到床上,外边堂屋里刘李氏同阿悍说着话,隐隐还传来不停敲打烟斗的“哒哒”声。
本该让人觉得安心的声音在此刻却是惹人发悸,这雨下的不太寻常,她有些担心,却又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起。
春喜是在后半夜来敲门的。
“砰砰砰”的连哭带喊,声音和在雨里显得有些撕心裂肺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