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来,刺眼得很。
小林雪用一只手遮住眼睛,直起了身子。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毯子,应该是值班的护士给自己盖的。
轮椅停在病床边,病床上躺着那个被自己叫做奶奶的老人。
奶奶已经这样躺了很久,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医生的意见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左臂上的刀伤还隐隐作痛,小林雪却并不讨厌这样的痛楚。这能让她冷静下来,让她不至于在这种时候精神病崩溃。
去卫生间简单洗漱,扎好头发,小林雪推着轮椅来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她有记得医叫自己今天去找他拿检查报告。
轮椅不好进门,所以医生把报告拿出了走廊。
身旁的走道里有护士来来去去,张罗着其他病人的住院和出院手续。小林雪静静地翻着检查报告。主治医生去泡了一杯浓茶给自己提神,他昨晚为了一个紧急手术而通宵了。
医生端着泡好的茶走出办公室,走到小林雪的轮椅旁边。她快看完了。
“情况还在恶化,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开始准备葬礼吧。这个年纪去世其实算是喜丧。”医生拍了拍小林雪的肩膀,没有注意到她手腕上缠着的绷带。
“看开点。”
“嗯。”
她把报告放在膝盖上抚平,还给了医生。她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小林雪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过激行为,情绪似乎也很稳定。医生觉得很惊讶,按他的了解,她不该是这个反应。
他认识她。准确来说,他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就给照顾过小林雪。那时候她还是个不足月的婴儿肥,被住在若叶镇郊外的护林员婆婆从雪地里捡回来,送到了医院。
她是和奶奶相依为命长大的,按理说感情会非常深才对,医生甚至提前一天在口袋里准备了一包纸巾,好在小林雪看到检查报告之后给她擦眼泪。
似乎用不着了。
终究不是亲生的啊……医生喝了一口茶。苦得差点吐出去,但是强忍着咽下了。
“真的不考虑动手术吗,虽然成功率很低,也好过没有。”医生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她的情况如果动手术的话大概率会撑不住,但总归有希望。这样下去的话,只怕是半点希望都没有。”
“……不用了。”
“好吧,遵从你的意见。”医生没有再说什么,他倒是不会因为这个去责怪小林雪。
有道言腰缠万贯不若一病三年。
就算是小林雪同意做手术了,可以说是巨额的手术费也不是这样的家庭能拿得出来的。
医院的门开了,护士推着轮椅走出了大门,小林雪坐在轮椅上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大清早的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孩子半夜发烧的家长还在走廊里心急如焚。
护士也回去了,小林雪用手转着轮椅的轮胎,往前走。
去买点水果吧?奶奶很喜欢吃异奇果的,不过她的牙齿都掉得差不多了,应该咬不动。
那就买点芭亚果好了,她想。
行动不便的小林雪花了蛮久才到若叶镇的小商场,挑了几斤新摘的芭亚果之后也没有和店老板讲价,转着轮椅径自离开了。
轮椅行驶在林间的小路上,她才猛然想起来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呢。
御龙纯主任也很喜欢吃芭亚果来着,给她送一些吧?
有了这个想法,小林雪换了方向,朝若叶学院的去了。
若叶学院就坐落在若叶镇北边的林地里,说不上与世隔绝,秉着院长要致富先修路的原则。若叶学院的交通算是四通八达的,比若叶镇的小路还是好走不少。
一路上能遇到来来往往的少年少女,多是若叶学院的学生。有选择在学院里住下等开学的也有更喜欢在家过假期的。
虽是在同一个学院就读的同窗,小林雪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相对的他们也没有对她投去过多的目光。
若叶学院海纳百川,不论是残疾人还是健全人,富家子弟还是寒门学子,都是来者不拒的。
像小林雪这样身体残疾却依然坚持求学的学生虽然少,但在若叶学院并不是没有。等闲视之罢了。
说到底,还是有些厌恶。
因为这样一个内向得要死的残疾人却不声不响地拿下了若叶学院去年的总评测第一名啊……
对他人冷漠甚至略带鄙夷的目光,小林雪并没有什么反应,在若叶学院读书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高尚,有人无私就有人自私,有人善美就有人丑恶。
不同的人有不同生活方式而已。
她低着头,轮椅走得快了些。
穿过学院西边著名的静思林,小林雪来到教学楼。
零零散散能看见一些教授在办公室里或是闲聊或是备课,或是喝茶看报纸,悠闲得很。
若叶学院教授们并没有假期一说,若叶学院的学生很少,而师资力量却雄厚得不象话,这要归功于学院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入学考试。
这直接导致教授们每人每天上一节课都绰绰有余。只要想的话,每天都是假期。
御龙纯主任的办公室在更往里面一些。她是小林雪的班主任,师生其实不太熟。
轮椅轻轻从一楼办公室窗外驶过,前面就是御龙纯主任的办公室了。
还没进去,小林雪已经听见了里面近似争执的声音。
悄悄探头看看里面,御龙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看样式是入学申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