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回到了那个白茫茫的云端，没有风没有太阳，花鸟虫兽什么都没有，好冷，好无助，四顾茫茫，何处辨东西南北。

有种跳动的声音，如钟鼓声声，如九天雷霆，震碎这无边白雾。

她虚弱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晃晃悠悠的不知道身在何方。胸口像被千斤重石碾压，透不过气。模糊中，一颗砰砰跳动的心，她笑了，好熟悉，又沉沉睡去。

就这般糊涂着、反复着。

完颜亨很想连夜赶路，可一路上明珠昏昏沉沉，雪白的一张脸透着一丝黑气，抬了一下眼皮又睡，像被抽拨了灵魂，傻呆呆的。他怕她身体受不了，只好先住下。

一种刺痛痛醒了她晕沉沉的脑袋，那断剑还好打在她左肩的锁骨下，恰巧穿过胸肋骨，穿通了身体。

明珠坐在床上，完颜亨正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反生香就是好，回香暖阁的伤就像是梦里的幻像，碎一下又恢复日常，她的背光洁如玉，没留下一点疤痕，一切都只像没有发生过。

完颜亨不知道，这一次，她还会不会那么幸运。

如果每一次相见，都要伤痕累累连命都要丢掉，何如不见。

煮酒的五兽生肌粉很好，他细细地清理了她的伤口，早上走得太急，只匆匆用药涂上包扎好就上了路，一路颠簸，又渗了血。

擦拭好血渍，裹好伤口，他缓缓将她放下，才发现，她正睁着眼。

“你醒了？”

完颜亨咳了一声问，掩饰自己的尴尬，必定，现在明珠除了一个肚兜上身什么也没穿，而现场，也再没人做得了他的挡箭牌。

可这小妮子任由自己这样“侵犯”她还一声不吭，这着实吓着了他。伤了心？如此心灰意冷生无可恋？连名节都不在意了？

“这是什么，很独特。”

他指着她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只好没话找话。

明珠浑身没劲，靠着他宽厚的肩，那熟悉久违的气息好舒坦，令她好像漂泊的船儿终于回了港，很安全，什么伤不伤的她一点都不没意，因为有他，一切安然。

只是想起很久以前就被他那么了那么了，又觉得很难为情，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倒忘了眼前的尴尬。

“大哥送的。”她嘴角扯了两下，还是没有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明珠极不喜欢那个什么倒霉大王的东西，一时忙乱，竟给忘了。对了，是不是就是这个倒霉大王带来的倒霉？

完颜亨自然认得那是些什么，她不爱金银玉器、珠钗凤冠等俗物，可她依旧是小女儿心性，她依旧是最爱好的，这般粗糙的东西她会贴身而带，原来是他送的。

心中一阵难言的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取下来，扔了吧。”明珠弱弱的说。

完颜亨眉头皱得更紧，盯着明珠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又喜又忧。喜的是扔了它莫名让他欢喜，忧的是她真的伤情至此，万念俱灰了？

“二弟天性敦厚，一直以为你是男子，突然之间自然反应不过来，伤了你的心，你不必怪他。你晕过去后他也要救你，想要跟着来，可你知道，他实在是走不开。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带你回去，他、在等你。”

明珠浑身没劲，脑子也很没劲，糊糊涂涂的没懂完颜亨在那里语重心长的说着什么，只觉得，这声音他是不是用笛子吹奏出来的，怎么这么好听，好听得连伤，都不疼了。

“宝宝，你说过的，明天一定会更好，二弟在等你，你要坚强！”

明珠糊糊涂涂的点着头，想：有你在，我不需要坚强大哥等我做什么？他知道你是金国人，不放心你？

她很疲倦，疲倦得思维都凝固了。

“把那颗虎牙留下，其余的都扔了吧。”眨巴着眼皮，她又要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