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飞伸了伸懒腰,两炉炭火都驱不走身上的寒气,他搓着手跳着脚,他就不明白了,自己一个堂堂的治书侍御史,怎么这几天被爹爹安排在这大理寺中,他不是要自己不要掺和这件事吗?难道有变?
一股寒风吹入,一个一身黑衣黑裤的蒙面人闯了进来。
这里可是戒备森严的大理寺,秦一飞都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那人拉下了脸上的黑面纱。
我的那个天啊,是那个叫秦明珠的女子他的亲妹妹。
秦一飞慌张的看了看门外,门外的狱卒一动不动,肯定被她点了穴,可这一路她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来的,他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也真不奇怪。
秦一飞关了门,问:“我的好妹妹亲妹妹诶,你、你来干什么诶?”
其实,他知道自己根本问了一堆废话。
“放了他。”
不用脑子,秦一飞都明白明珠在说什么。
他都要哭了:“好妹妹诶,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不要忘了,你也姓秦啊,你就饶了我吧,我如何敢放啊?”
“就是,我也姓秦,那我只要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冲着叫你一声亲大哥!你说,够不够死罪?会不会灭掉满门?”
“好妹妹,我的小祖宗,那可是我的亲爹你的亲爹娘,你为了一个与我们什么都不是的罪人,真的忍心白发苍苍的他们被推出去斩首?老了老了落个身首异处?”
“罪人?”
气到眼冒金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明珠好像都感到腰间的青鸾在跳动,她一把抓着秦一飞的衣襟:“岳爹爹有什么罪?他们糊涂,你也跟着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你说话的时候心就不会痛!
秦一飞,你一辈子就这么窝囊,就这么贪生怕死?一辈子都挺直不起你的腰板来吗?哪怕一次,就一次也好啊!
好,你们要脱干系,求平安,那我就在你身上多刺几个窟窿,就算是你恪尽职守忠心耿耿,在你们狗皇帝那里去领功受赏去吧。”
这一路,听多了对秦桧的种种非议,明珠不愿相信却不能不信。
可为什么,就算你自己没有脊梁,也不愿别人有脊梁吗?你可以安安心心的跪着,不要牺牲不要抵抗,千万种你要贪生怕死的理由,可为什么你要害岳爹爹?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只是令明珠更没想到的是,连秦一飞都会在这里。爹爹,人真的是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珠儿妹妹,你别生气别动手,大哥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可我也没办法,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让你能看得起我啊。
大哥怕疼,求你了。
这样好不好,我带你去见他,他要跟你走,你就刺我两个窟窿,我们秦府一家老小数百条性命就听天由命他要不跟你走,你就千万不要勉强,千万不要勉强!
好不好?”
明珠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恨其不争,不过这个哥哥向来如此,她也无暇去和他废话了。
秦一飞就在赌,因为他知道岳飞不会走。
明珠的这身装束有点骇人,看秦一飞的神态,加派的差兵和狱卒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胁迫,跟在后面,交头接耳的。
秦一飞咳了一声,吩咐:“打开。”
一个身体结实的汉子走上来,开了门,他叫隗顺。
囚室里没有灯,穿过粗大的木栅栏,昏黄的灯火能看到室内的一点影子。
一层薄薄的稻草铺在一张简易的木头床板上,一层垫的被褥子,一床破了洞的被子在灯火的阴影中黑漆漆的,整个空气中除了冷漠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气。
岳飞虚弱的坐在床上闭着眼,他斜靠着墙,墙上影影绰绰看得见八个苍劲的大字“天理昭昭,天理昭昭”。
“岳爹爹!”
伴这这声惊呼,一股酸气瞬间冲上明珠的鼻头,泪沁满了她的眼。她以为,泪早已经流干净了,却不想,泉涌一般的流了出来。
明珠跪着扑到岳飞的面前,伏在他的腿上:“岳爹爹,他们、他们怎敢对你用刑!”
秦一飞被这个妹妹狠狠一回头一瞪的眼神给吓到了,他下意识的摆着手分辩到:“不是我动的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岳飞的身形是修长型,现在,骨瘦如柴,早已不成模样,须发蓬松,形同乞丐。哪里还是那个身披黑漆濒水山泉甲,手握蘸金枪,令敌人闻风丧胆八百里的岳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