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站在石狮子旁,看着灰色的砖墙和朱红的大门,它们立在夜色和月色交融的地方,像持着长矛的将士,永远都不会倒下。
府门前的灯笼都点上了,橘红的火焰在风中晃动着。姜府的门大开着,却没有一个人守门。姜心把门关了,慢慢地走着,一路上府里一个丫头婆子都没有出现。整个姜府静悄悄的又灯火通明。
姜心回了明心阁,见一个人坐在枝弥树下,身形如此魁梧,是她父亲没错了。
“心儿,过来。”
姜心走过去,姜宏从头到尾地仔细地看了一遍姜心,然后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地,说:“坐。”
“我家心儿再有几日就及笄了。”姜宏摸了摸姜心的脑袋,然后故自长叹,“一转眼,都要有十五年了。”
姜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十五年里,为父有的时候总是很着急。为父不知道要怎么去教你,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教对你。”
“可为父总想把自己知道的,经历的,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掏个一干二净,都给你。”
“可是,为父又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做,你才会明白。”姜宏转过头看着姜心,他从来没有跟心儿讲过这样的话,有点羞涩,“心儿,为父从没有打过这样一场仗,在这场仗中我每时每刻都在怀疑自己。”
“父亲……”
姜宏用手抬了抬鼻子,轻轻撮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心儿,如何做人真的是一件为父很难去教你的事。为父怕你性子软弱,被人欺负,又怕你性子太强硬,四面树敌。”他顿了顿,又道:“要怎么说呢……心儿,为父想你成为一个有谋略的人,但更想你成为一个坦坦荡荡的人。”
姜心看着她的父亲,她一直以为他很魁梧,现在坐在他的身旁,发现他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大了,月光把他的头发照得有点发白,可是他的脸却越发黑了,褶皱、黑斑、伤疤,像一块烤焦了又浸了水的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