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走水的原因当晚就被查了出来。
有一个新来的太监许是进去打扫,“不小心”撞翻了灯,点着的灯恰巧打在刚送来的灯油上,旁边就是龙床,各处都是木制,一把火烧起来便很容易。
魏子来听完以后没有什么反应,他想了想,如果昨日他没有突然决定去一趟慈宁宫,而是直接回了乾清宫,是不是自己也会遭遇这场火灾?
毕竟,单单传出“天尊恼怒”这样一个流言,不像是魏循开他们的行事风格。
有关魏子来的各种传闻很快席卷了大泽各地,盛州城里不少百姓已经收拾家当准备逃往其他地方住去毕竟他们谁也不想成为新帝手下的冤鬼,在某一个不动声色的夜晚。
朝堂之中,众臣之间,也不乏杂音,其中有让魏子来揪出幕后黑手的,有让魏子来下诏给百姓一个交代的,有时甚至会有人明目张胆地怀疑,魏子来真是一个假冒的魏家人。
以上种种,魏子来全部当作耳旁风,他就跟看戏听曲儿似的在龙椅上一坐,看着下面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作一团,神色邪魅而悠然。
“不知顺亲王如何看待此事啊?”
早朝上,魏子来等着下面安静了,才语气森森地开口,被点名的魏循开眸色微颤,他心里略作计较,随后上前道
“臣弟认为,无风不起浪,既有这样的风言风语传出来,那必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指向皇兄。臣弟以为,查还是应该查的,只是为了保障社稷安定,百姓安生,臣弟认为皇兄先应自检。”
“自检?”魏子来闻言扬了扬眼角,目光不经意间染上一层薄霜。
“大理寺卿,今日案子有何进展啊?”
魏子来看着魏循开,话却是对着大理寺卿说的,这言语里有几分喜悦,还有几分阴狠。
大理寺卿颤颤巍巍地上前,这才是春天,他的后背就冒了一层的汗,众目睽睽之下,他颤悠悠道
“启禀皇上……今日盛州城内又死了十四人。”
语毕,站在他两侧的魏长汉和魏循开明显一愣,十四人?怎么会多出来两个?
然大理寺卿还在颤栗着继续道:“只是……只是这十四人中,有……有两位不是……不是一般人……”
“噢?不知死的是哪两位不一般的人呐?”魏子来如沐春风地笑着,这神情与那话里的内容格外不搭。
大殿之内一时诡异非常。
大理寺卿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位……一位是桃花楼的头牌姑娘,一位是……是……已故的贤妃娘娘……”
轰隆轰隆。
魏长汉和魏循开僵在原地,丝毫不敢相信大理寺卿说的是这两个人。
“头牌姑娘是被人褪了衣衫掏出五脏的,赤裸裸扔在了街上,而贤妃娘娘是被人从皇陵中挖出来再行凶的,死上加死……”
“啊!”
殿内传来魏循开一声惊呼,他赤红着一双眼,直接将中间跪着的大理寺卿提了起来,咬牙切齿问道:“你给本王再说一遍!本王的母妃……怎么了?!再说一遍!”
“四弟还没有听明白么?你那本应安安稳稳睡在皇陵里的母妃,不知怎么被人挖了五脏,死都不得安逸了。”
魏子来从龙椅上稳稳走下来,他高大的身子无形给人一种压抑感,神情却十分无辜。
“四弟,你这么盯着朕做什么?你应该去找一找凶手,为这四十四名亡灵伸冤,朕会好好儿地褒奖你的。”
“够了!”
魏长汉在一旁捏着拳头恨恨出声,他的眼睛也是一片猩红,不过他要比魏循开冷静些,因为魏循开在魏子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冲了上去。
朱颢澜及时出现,直接束缚住了魏循开。
“今儿的早朝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比桃花扇长生殿还有意思。恭亲王,顺亲王,二哥不得不提醒一句,这里是太和殿,可不是戏台,作为臣子,万不能逾越,也万不能乱了场合。”
这时,坐在轮椅上的魏承礼开了口,尽管穿着朝服,他还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他笑得真挚,语气虽有些责备,但听起来却更像是提醒。
魏子来看了一眼过去,魏承礼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他面色有一刻的和缓,随后走到魏长汉和魏循开的面前,冷冷道:“恭亲王、顺亲王残害无辜百姓、无视皇家规矩、触怒龙颜,现废其亲王身份,贬为庶人”
这突来的废黜让殿内众臣都呆了呆,“无视规矩、触怒龙颜”他们刚刚是看见了,只是这两位亲王怎么又“残害百姓”了?
魏长汉绷着脸,魏循开则不服气地要挣脱朱颢澜的束缚,魏子来已沉声吩咐:“朱颢澜、巴柯,带一支刺军,送这两位离宫。”
冰冷,毫无感情。
“魏子来”凄厉的狠绝的一声叫喊响在太和殿外,殿内却是安静无声,魏子来负手站了会儿,才转身道:“退朝。”
退朝后的半个时辰内,大街小巷便张贴了告示,这些天来所有的乌烟瘴气都是拜魏长汉和魏循开所赐,现已废除其亲王身份贬为庶民。当今皇帝仁慈,念及手足之情留了一命,若再有作奸犯科之行,必定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魏子来哪里是仁慈呢?他恨不得直接杀了这两个心头大患,所以连证不证据都不想搜集完整便定了罪状。
只是昨日李繁锦哭着哀求,不管怎么说,希望魏子来可以保全手足的性命。
他是听李繁锦的话的,只是魏长汉和魏循开两人,最好不要再惹到他。
因为魏子来这两日忧心着自己的事,明在在慕明宫倒是过得舒坦,阮清渊抽着空便会偷偷过来。
这两日的阳光非常好,两个人开了南窗,伏案写写画画是常有的事情。
“四哥,我们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才好?”明在枕在阮清渊肩上,看着窗前盛开的千日红,心情很是愉悦。
“你自己取。我给你取,你给孩子取,不是很公平的事么?”
明在嗔道:“四哥这是懒了!”
阮清渊笑而不语,他只撑着脑袋看着明在在纸上写写画画,明媚的日光照在他和润的侧脸上,就像细碎的金子和粼粼的水光。
“魏长汉和魏循开被魏子来贬为庶民,明丫头,你觉得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坏事。”小姑娘不假思索,她换了张纸,拉住袖子准备画一幅大作,“魏循开这人心眼小,报复心重,只要有一条命在,随时都会咆哮起来。魏长汉那人,我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不过他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话说回来,能跟魏循开走到一起,能是多好的人呢”
“也是好事。”
阮清渊懒洋洋地给明在磨墨,眸色却是波涛暗涌。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