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白嫩嫩的两只爪子在空中乱挥着,嘴里嗷嗷乱叫,不过脸上确是惊惶之色,阮清渊捏了捏眉心,心道自己这十几年来,是怎么熬得过来的?
该不会就是因为没熬得住,所以忘事儿了吧?
“去里面睡就去里面睡,别闹了。”
再闹再不睡,都快天亮了。
他话音刚落,阮明在就因没坐稳而往外歪了身子,女孩子慌乱的惊呼突地炸响,眼见就要头朝地跌下去,阮清渊神色一变,眼疾手快将明在一把给捞了回来。
“你究竟还……”
“睡不睡”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阮清渊便发现明在的神色不大对劲。
“四哥……四哥……”
明在慌乱地喊着,她坐在被褥上,只堪堪能抓住阮清渊的手,哭腔甚是严重,“我又看不见了……”
之前的几次,很快便能重见光亮,可这一次,却迟迟没有好转。
明在登时便慌了,慌乱之中只觉有一只温厚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眼睛,阮清渊平静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明在,别慌”
他将她的名字说得那样的温柔,好像许久都没有那么柔情过了。
明在随即便安静下来,她还紧紧地抓着阮清渊的一只手,凭着感觉靠在阮清渊的肩膀上。
“四哥,我是不是要瞎了?”
明在的声音闷闷的,语气里不乏沮丧,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让阮清渊一阵无奈又莫名心疼。
“别乱想。”
他抬手,微僵,随后还是落下来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隐隐听得几声抽泣,再然后便觉得自己的肩膀处有一点温热的湿润,阮清渊抿了抿唇,神色渐趋复杂。
已经很晚很晚了,明在哭了许久,她的情绪压抑得太久,而阮清渊的怀抱又太过温暖,以至于她忍不住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个晚上倾泻了出来。
直到后半夜,女孩子才安静下来了,阮清渊则一直半坐着抱着明在的身子,见明在不再哭了,他才微微让了一点身子想看看情况,阮明在的头却一歪,他连忙伸手托住。
原来已经睡着了。
阮清渊失笑,他重新铺好了床,又将明在放平,这才舒展了一下身子,目光定定地盯着明在的睡颜。
女孩子巴掌大的脸跟小花猫似的,模样脆弱又惹人怜惜,长长的睫毛上还有着泪珠子,阮清渊叹了一声气,起身去接了点热水回来,将女孩子的手和脸都擦拭了干净。
“阮明在,对不起。”
阮清渊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低哑而温柔,他握着女孩子的一只手,想着这两日他们之间的种种,他不笨,他能看得出来阮明在对他的情意。
他甚至也愿意相信,自己曾经也视她若珍宝。
只是……他没有一点印象。
所以,真是很对不起她呢。
倒完水回来,明在已经传出轻微的鼾声了,这段日子许是累得紧,她现在睡得很是香甜。阮清渊勾了勾嘴角,刮了刮明在的鼻子,随后坐在床前拉过了女孩子的手。
他把了把脉,又掀了掀阮明在的眼皮,随后眉头一皱。
没过多久,阮清渊换了身长袍,给明在盖好被子,径直出了门。
德亲王府的后半夜,俨然成了阮清渊的主场。
约莫丑时,魏承礼、姜纸砚和长命都被阮清渊叫醒,四个人聚在书房,除了阮清渊,其余三个都是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
大半夜被人叫醒,还不能说一句反抗之词,三个人心里憋屈得慌。
“公子,出了什么事了吗?”
姜纸砚连着打了三个呵欠,说完实在撑不住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半梦半醒地问着阮清渊。
“阮明在中毒了。”
阮清渊端坐正中,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他眉头一直皱着,面色严肃而凛然。
这三人闻言一惊,睡意立马散了大半,魏承礼脸色微变:“中了什么毒?何时中的?可是有什么异常?”
难道他们轻敌了?魏子来还是幽冥出的手?
长命忙问道:“那明在现在在哪里?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灼情蛊在作祟?”
说起来,明在这次月末的灼情蛊还没发作呢!若是发的是灼情蛊的蛊毒,那幽冥闭关,岂不是没人能救明在了?!
灼情蛊?阮清渊暗了暗眸色,怪不得他刚才探脉还感受到了另一种毒,原来是中了蛊么……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让人放心呢?
“不是灼情蛊。”阮清渊淡淡道,“她的体内中了瞎子水毒,刚刚……已经失明……”
不过应该是暂时性的,他发现明在体内的瞎子水毒毒量不大,暂时不会引起永久性的失明。
如此还好些。
“什么?!”姜纸砚惊叫起来,“我要去瞧瞧!”
都失明了!多可怕啊!那丫头还不得吓死掉啊!
姜纸砚直接从椅子上腾跳起来,作势就要往外冲去,阮清渊却随即隔空锁死了门,姜小子一头撞在了门板上。
多可怕啊!鼻子差点都撞没了!
“公子”姜纸砚幽怨地转过头,阮清渊淡淡道:“好不容易睡了。”
懂了,懂了。
明在好不容易睡了,不能打扰。
众人心知肚明,皆带着一副玩味的笑意看着阮清渊。
阮清渊白了他们一眼,板着脸说正事:“我刚才瞧过了,她应该不是直接饮用的瞎子水而中的毒,所以才会一直延缓到今天才发作。不是饮用,那便是另外一种可能……”
“嗅觉。”魏承礼飞速答道,沙心国的瞎子水向来是个千古谜题,对它的研究几乎成了很多人的爱好,因此,凡是有过研究的,都知道瞎子水中毒的途径不外乎是这两种。
阮清渊点了点头,他抬头看向长命,问道:“你经常与她在一起,平时可觉得有什么异常?”
现在想来,明在应是长期接触了什么,不断嗅入瞎子水毒的气味,才导致了失明。
“没什么异常,四公子,我日日与明在在一起,如果她闻到了什么,那我应该也闻到的。”
“这个不一定。”魏承礼摇了摇头,“闻而中毒并非适用于每一个人,并且毒素潜伏到发作的时间到每个人身上也不一样,你仔细想想,宫中可有闻过什么奇怪的味道?”
明在很少去别的地方,就算是去过也不会停留很长时间,瞎子水毒通过嗅觉致盲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如此算来,致毒物多半应是在慕明宫里。
“类似于鱼腥味。”阮清渊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