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力和武功已经快流完了,阮清渊就这样隐忍不发地承受着每一处筋骨传来的剧痛,承受着身体的极度急速的亏空,承受着心灵和身体双重的极致的折磨。
他缓缓地闭上眼,轻轻地拥着明在,他的脸颊一下一下地去触碰明在的脸颊,交融两人的汗水和眼泪,他想他之前为什么会把明在忘了呢。
阮清渊突然就能感受到明在之前那种绝望的心情,因为此刻,他的那颗心也瞬间漂泊无依,像茫茫海上的一叶孤舟,眼前没有了一点盼头。
阮清渊突然就觉得累了,他这小二十年,好像除了阮明在在的地方,其他都是灰色的,而他,又做过些什么呢?
而现在,连他人生最后的一抹亮色也快黯淡了,鼻尖酸涩,逼出了眼泪,那颗心,也寻不回了。
“明丫头。”
他喃喃地叫着,神色恍惚,是从未见过的落魄模样,他的眼泪流进女孩子的头发里,滚烫而温情。
“我们太辛苦了……”
他轻轻道,像说着缠绵入骨的情话,却是带着世间最为酸涩的情感。
他轻轻拍了拍女孩子的背,随后抬起明在的下巴,在女孩子的唇上辗转留下深深的一吻,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阮清渊的心疼了疼,随后,他缓慢地握着女孩子的手,将那手上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左胸。
“阮清渊!”
幽冥大喝,他现在可没有让这二人殉情的打算!见阮清渊举刀便要刺下去,幽冥狠命用蛮力击碎了阵法的气层,顺带着也打掉了阮清渊就快刺进身体的匕首。
千钧一发,真是太险。
阮清渊骤然睁眼,眼下笼着一层阴鹜,这幽冥,已经将他们逼成这副样子,他还想怎么样?!
“跟我回幽台,我会救她一命。”
幽冥在身后冷声说着,这从来就不让他省心的阮清渊!他本来就大伤未愈,方才同阮清渊又交战了二十多个回合,怎么也不能再开玩笑的。
这阵法,最好的办法是慢慢来解开,慢慢来破,可是刚才他若没有及时出手,可就失去了一次大好的机会!
幽冥捂着心口,察觉到自己现在状态糟糕,知道不宜久留,他威胁了阮清渊。
他甚至第一次觉得,人有软肋其实是一件好事。
阮清渊的后背僵了僵,幽冥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可是只要牵扯到了阮明在,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
“你们同我一道回幽台,我会救她一命,甚至可以解了她的灼情蛊。”幽冥加大了筹码。
看样子,这确实是明在目前最需要的。
“代价。”
良久,阮清渊抱着明在漠然开口,幽冥与良善扯不上丁点关系,他能提出这样的条件,必定是需要他们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的。
不过,如果这代价是让他来承受的话,他愿意一试。
幽冥一步一步走过来,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世上,他幽冥确实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并且,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手段,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我要她的一双眼睛。”幽冥笑道。
“绝无可能”这四个字,在阮清渊的喉咙口转悠了两圈,却怎么也没说得出口。
诚然,一双眼睛跟一条命比起来,他更希望明在活着,可是他太了解幽冥了,如果只是要明在的一双眼睛,那幽冥绝对不会答应救命和解蛊两件事,说不定,接下来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接踵而至。
而这个买卖,他赌不起。
“不必了。”
良久,阮清渊轻轻出声,他现在已经与寻常人无异,甚至会比寻常人还要糟糕。他微微俯身,将明在拦腰抱起来,那清越的眼神凉凉扫过幽冥,随后再也没起波澜。
他抱着明在,每一步都走得很慢,那脊梁始终挺直,风骨奇伟,一停一动之间还是那般惹人注目。
偏偏在他眼里,只有阮明在一人。
被拒绝和被忽视了一个彻底的幽冥气急,他实在想不通阮清渊现在的心思,明明他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可为什么阮清渊会无动于衷?明在不是他的软肋吗?!
怎么,现在两个人是准备双双赴死么?
可惜,他现在不愿意了……
幽冥冷哼,眸光陡然变得冰凉阴狠,他死死地盯着阮清渊的背影,甚至能猜到这是阮清渊故意为之。
这个人,现在不想独活,一心求死了……
他如何允许?
幽冥犀利出掌,他这次是真的恼了,送出的劲风轻而易举困住阮清渊前进的脚,他随即上前封住了阮清渊和阮明在全身的穴位,接收到阮清渊看过来的凉薄的视线,幽冥无所谓地笑笑。
他已经给了阮清渊机会,既然不愿意珍惜,那还能怪得了他什么呢?
幽冥坐下来,施法将罩着他们的巨大的屏障逐步缩小,直到那屏障比他们的头顶仅仅高出三寸。
随即,幽冥又看见了跟他们隔了些距离的秦卿,这个女人的身手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是头脑不怎么够。
算了,暂且一并带走吧。
打定主意,幽冥随即盘腿而坐,他操控着他们的屏障,这圆圆的屏障像青烟一般缓缓升起,在外面黑风暴的肆虐攻击下,平稳而无恙地离开。
大泽,盛州。
朱颢澜和十野赶到的时候,魏子来已经醒了,只是很快又睡了。
朱颢澜留了三名太医防着,其余的都撤了,按着幽冥的吩咐先给魏子来吃了一颗药,随后便一律交给了巴柯,一并留下的还有一等弟子一名,二等弟子三名,三等弟子六名。
其余的人,朱颢澜都带走去见了李繁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