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来的时候九儿已经不见了,沈凌州被打晕在地,这小丫头未免太过伶俐,不多时,她扬着小脸,得意洋洋地回来了。
“小祖宗你去哪里了?”
“哼!他不是宝贝那个兽牙嘛,我把它扔河里了……”说罢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沈凌州。
我听罢之后一个箭步冲出去,来到河边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要寻那颗兽牙,小丫头太过顽劣,将人打翻也就算了,别人的心爱之物都要毁掉……还好水流不急,还好我不用呼吸。
终于在水底看到了沉陷于淤泥中的兽牙,拿在手里的那一刻,突然一人一千年的回忆撞击着我的大脑,在死之后,我又一次尝到了窒息的濒死感觉,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力,望着亮堂的河面,我不住地沉沦沉沦……
忽然眼前闪过一抹妖冶的红……
奔流不息的河水声势浩大,唤醒了沉睡中的我,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岸边躺着,無冥扬起头,一甩额前的水珠:“醒了,河水好喝吗?”
“無冥,你错了……”
“错不该救你?”说罢玩世不恭地一笑,一向都是这样,好像他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我将手中紧握的那颗兽牙给了他:“这是一颗狐牙,它的主人是千年白狐念霜荷!念霜荷已然灰飞烟灭,若不是因为它,真相不会被人所知。”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惊讶:“看来你都知道了…我寻着冤魂的踪迹回来,发现是老板娘。她心中有怨,是善恶因果失公所致,魂魄不肯入六道轮回,徘徊在鹿饮阁周围的御衣黄花前……对不起,我错了。”
“我何尝不是跟着你一起错了,抢过火把之后本就不该再交还回去,若要赎罪,也算我一份。”
“丫头,这颗狐牙到底说了什么?”
“沈相公并不知道这颗狐牙是老板娘的,他之所以珍藏至今,是因为那只白狐救过他的性命!他其实并不讨厌狐妖恐怕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既然如此,老板娘为什么要嫁给他,他为什么对老板娘始乱终弃?”
“北邙山上有个猎户,猎户家有个女儿,此女生性旱魃,狩猎的技艺要比她爹爹不知高出多少。一天她在邙山上看到了一只白狐,心心念念想要那张狐皮,却始终都追不到,猎户为了帮自己的女儿,就做了一个铁夹机关陷阱,其中放有红肉,可是那本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白狐,虽然千年未到,还没有幻化出人形,但也不会落入这等圈套,不料最终还是险些丧命……”
“因为沈相公吗?”
“没错,沈相公那时候还是一个穷酸书生,老太太卧病在床,他没有财力到医馆买药,只好自己上山采药,终年都吃不上一顿荤菜的他看到那吊红肉居然动心了,伸手去拿肉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被铁夹咬了手,百米之外的猎户女听到了响动,以为是白狐上钩了,于是就拼命往回拉,看到书生如此痛苦,白狐忍不住上前搭救。
她用爪子死死按住铁夹一边,又咬住另外一边,直至满嘴淌血之时,书生才从中抽出了手,可是白狐的一颗牙齿也折在了上面,看到白狐为救自己拼尽全力,书生深念其恩,将背篓中辛苦采来的草药放进白狐口中止血……”
無冥摇头叹息:“不要告诉我仅仅是因为这个,老板娘就以身相许。”
“恐怕是的,白狐噙着药草,三步一回头,虽然读不到她心中所想,但就此看来,怕是动了心。”
他歪着脑袋笑道:“女人呐,往往动心都拜些细枝末节,你可不要那么傻。”
“放心吧,我是死人,没有心。”
“之后呢?”
“之后书生将白狐之牙珍藏于怀中,此时猎户之女赶来,仿佛看中了书生,要强嫁于他。”
無冥坏笑道:“我倒觉得九儿跟这猎户之女颇像。”
“怎会?九儿再如何都是为了给娘亲冲喜,不可相提并论!猎户女非要嫁,奈何书生不娶,猎户为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几次三番上门讲亲,均被退回,忽然有一天,猎户女抓了白狐回来……”
“等等,这么容易就被抓了?”
“她从未对白狐死心,为了抓捕白狐,她烧了半个林子,放了满山的烟瘴,直熏狐洞,白狐无法,只得逃窜出来,那一次她算是种下了孽根,半个林子被烧尽,整座山狼烟蔽野,生灵涂炭……白狐也被她这么提了回去。那猎户女心性跋扈,非要留下白狐扒皮,她爹爹却一心只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想,于是提了白狐要给书生家送去。
谁知白狐刚入书生门,老太太的病就全好了,但是老太太是个明白人,知道白狐是灵物,冒犯不得,于是就亲手将白狐放归山林,看着白狐走远,她才回家,结果老太太刚回到家中,就遇见个逃荒女子讨水喝,自言姓念,并无名字。见那女子生得肤白貌美,不染纤尘,无半点风尘之相,只是笑起来之后不见了一颗牙,老太太并不在意,疑是哪家的小姐流落在外,书生更是对她礼遇有加,还给她取名霜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