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杏花楼里见了茉莉一面。黄非金今就有点心不在焉,时常陷入魂不守舍的思绪之中,惹得另外三位,常常取笑他是否有了心上人,他也懒得理会。又悄悄地去见了几次茉莉。
其实心绪不宁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章丽,因为数日前她做了一个让她揪心的梦,梦见他的父亲责问她为何不为他的60岁生日祝寿?她猛地从梦中惊醒,掐指一算,竟然真的是老父亲的60岁大寿将至。不由得泪水潸然而下,想家,实在太过心痛,以至于她都不敢做梦,然而,这岂能由得了自己,将心比心,最让她不敢想象的是,还在后世的年迈双亲,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爱女,他们该是怎样的焦急,怎样的痛苦啊?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难得会聊起家庭、父母、孩子,只是接下来,就是可怕的沉默。所以,大家都尽量回避这个话题,说实在的,真的是伤不起啊。但有些情感是回避不了的,章丽时常还是在梦中哭醒。
自打“餐饮点评”的项目之后,章丽在威廉的心里的位置又上了一个层级。隔三差五的想尽办法接近她,要么送花,要么吃饭跳舞。这一天他说有一部好看的电影,想邀她一起观看。
章丽并不讨厌这个有着绅士风度的俊男,甚至是有些喜欢,最近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也好。
派克路上就是今天的黄河路卡尔登大戏院的观影厅,十分宏大宽敞,楼下可以坐700人,楼上可以容纳300人。章丽和威廉两人坐在楼上偏后,靠近通道的位置。后面的放映厅里传来了放映机马达轻微的转动声,两道白色光柱从放映室墙壁上的小方孔中照射出来,慢慢地聚拢向前,延伸放大、放大,终于在白色的银幕上合二为一投下了黑白的影像。那是一部讲述一个平凡人家的生活片,片中年迈的双亲失去了心爱的女儿,让人扼腕痛惜。
这一幕感同身受的情节,让一下子戳痛了章丽的心底。她忍不住抽泣起来,威廉体贴地递了一块手帕过去,接过手帕的她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浑身颤抖起来。
威廉惊惶失措地将章丽搀扶到走廊上的卫生间门口。章丽再也忍不住地双肩一抽一抽的失声痛哭起来,这个平日里看似聪慧优雅的女性,此时,是如此的脆弱,甚至是崩溃,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呜呜痛哭。让威廉心中的爱怜更加强烈起来,他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着她,爱抚安慰着她,这是男人有力而又温暖的手臂,痛苦中的章丽好像汪洋中快要溺毙的人,突然被一只救生圈托举着,她惊恐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威廉的寓所,他躺在床上,怀里拥着还在熟睡的章丽,他看着她孩子般甜甜的安睡。漆黑的头发柔柔软软的,像是一只小羊羔的毛绒,贴在他的胸口上,酥酥痒痒的。
章丽的胸口,伴着均匀的呼吸,轻轻的上下起伏,他觉得自己围着章丽温暖的柔柔的身体的手,像是浸在顺滑的温水里。是呀,这个如水般的女子,真的应该获得爱的关怀。
也许章丽的心事威廉最终能够理解,但是小茉莉的痛苦,又能向谁述说呢?小茉莉的祖上原来是江南人,后来跟着闯关东的大军到了东北。一直以来,家丁也不兴旺,只是单传,到了他父亲这辈,就剩他一人了。
父亲是个小学教师,娶了个当地女子做妻子。小茉莉的母亲因为生茉莉难产而死,剩下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父亲因为心底里亲近江南的缘故,所以将女儿唤作“茉莉”,又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