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把车丢了!在大林子里翻山越岭,阴郁的天空是看不见的,压抑的黑暗快把人逼疯了,雪亮的前车灯撕裂前路的静寂,空调呲呲地响着,外面的风很大吧,如此深的林中,伸长的树枝子都弓成了一定的弧度。廷桓强忍着随时会在下一刻的某一秒崩溃的冲动,紧绷着双肩把持着方向盘,驾驶着自己这辆已绕了大半个中国的雪佛兰,拼命瞪大着疲倦得随时会闭上,再也不想睁开的眼睛,去往那个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想把车直接停在路边,然后背上简单的行李,迈着双腿走出这片林子,哪怕只是看见一个守林人的小屋,一家破旧简陋的小超市也可!已经在这条说宽不宽,説弯不曲的林间简易公路上独自行驶了十几个小时了吧,廷桓现在甚至怀念那几个没收他仅存的卷烟和火柴的山林消防站的工作人员了,好在凶自己几句,也不至于被这里的潮湿和昏暗吞噬
终于出现了路牌,天呐,那灰白简陋随便地插在树枝间的木牌忽然给廷桓打了一针强心针,他加大油门,向着那虽是唯一的一条道,却像是通往人世繁华的宽广大路疾驰。于是看见了房屋,烟筒,田地,晃动的人影,在浓白的迷惘里时隐时现,起雾了,在这一个马上就要降临黄昏的县城。为什么要来这里?廷桓没有答案,他只是不愿意在之前待的城市待了,想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没有熟悉的面孔,没有吃腻的食物,没有闭着眼睛就能摸到的家门,单位,没有逆着风都能嗅得出的空气味道,没有转个七道巷八条街还会被叫出名字的境地
找个空旷的地方停了车,廷桓费力地把自己一米八多的魁梧身体从驾驶座上拖出来,就想几天内不再动它了,从后备箱拿出装着全部的家当,一只黑色的双肩包,半瘪的状态,里面只是装着他另一套牛仔裤,抓绒裤,冲锋衣,换洗的内衣,袜子,就那顶祥云的黑帽子也是想了几遍才没有掏出来的。冰凉的温度,到处都是冷的,不小心碰到金属的栏杆都会冻的生疼。廷桓吸溜了一下,顺势吹了一声口哨,拉下后备箱的门。猛转过身,冷不丁差一点和一个精瘦的小个子男人撞了满怀,定神看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那人极度亢奋地叫着:
“您也是从市来的啊。”廷桓看他盯着自己的车牌号,明白过来,笑道:
“这么说,你也是啦。”几米外的一棵大树下,停着另一辆雪佛兰,也是市的牌子。那小伙子笑着伸出手说:
“是呀,我出来好几天了,一个人在大林子里赶路,连个人毛儿也没看见,实指着能遇到一个人就行了,管他是个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只要能陪着说个话也行,谁知竟然遇到了您,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帅哥,而且还是来自于同一个城市!”廷桓用力回握了这个激动的人:
“哈哈,你这句话要是个美女说的,我会很自豪,你就算了。我叫廷桓,你呢?来这干嘛?”那个小男人说:
“庭,环?哦,莫非是朝廷的那个廷?我之前听说过,有人姓这个廷,难道还真让我遇到了。”廷桓佩服地点头:
“兄弟你年龄不大,竟然还真是见多识广,是啊,我真是姓这个廷。桓是盘桓的桓。”
“哦,我的名字就没有您的那么有深意了,我叫张文凯,文化的文,凯旋的凯,在地矿局工作,这次出来的任务是找金子。”
“找金子?”廷桓听了哈哈大笑,张文凯却一本正经地说:
“知道你会笑,但我的工作就是干这个的。”廷桓收住了笑,
“那你们单位也不带这样的啊,放你一个人出来找金子,连个伴儿也不带,这知道是干活呢,不知道的以为你喜欢劫道的呢!”张文凯撇撇嘴,并不在意,问廷桓:
“我看哥你这样耍单帮出来,一定是失恋了吧。”廷桓忽然喜欢上了这个小男孩,笑着回:
“可以这么说,就算是失恋了,百无聊赖,出来散散心。”
“啊!”张文凯猛地大叫一声,并使劲伸胳膊在廷桓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惊了他一跳,
“哈哈,哥也一个人,还没啥正事,干脆跟我搭伴一起找金子吧,我正发愁人手不够呢。”廷桓故意皱着眉头说:
“听着你不像是个地矿局找金子的,倒像是个盗墓的正找同伙,哎,你就不怕我真是个土匪,劫道的,瞅个机会把你办了?”那张文凯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咧着嘴大笑:
“哥这样的要是能劫道,估计那些真劫道的就都得饿死了。”说到这,他故意一本正经地,正对着廷桓的脸,又上下端详了一番,严肃地点着头说:
“嗯,哥最近会遇到大事。”廷桓也严肃地回望张文凯,但几秒钟都没有憋住,就大笑出来:
“兄弟你不光是盗墓的,还懂风水。好吧,我倒要看看这几日我会遇到什么事,要是真给你猜中了,我怎么也得给你包个大红包,以谢你的提醒之恩啊。”张文凯笑笑:
“不谢不谢,应该的。”本来是按玩笑往下开的廷桓见此情境,也是哭笑不得,也就打住原来的话头,懒洋洋地晃了晃几近僵直的身体,说:
“现在就是天要塌下来我也顾不上了,先去早些吃食填饱肚子,然后找个上等的宾馆”说到这,廷桓停了下来,他环视了了一下铅灰的天空下这个比简陋的小村子还村子的小县城,艰难地咽下半句话,兴奋的情绪仍不减半点地说:
“咱们去找个暖暖活活的房子,好好地睡上一觉,再去遇到些大事吧。”张文凯已经跑去车里拿回自己的行李,那是一个比廷桓的背包大好几倍的迷彩军用背囊,现在他开始观察“地形”,看来这样的地方他是来过不少,很有经验的,只见他手一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