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无忧已经忍不住了,但他依然要忍。
他从来都是一个极为能忍耐的人,就算是将要立即面对死亡,他都不会眨一下眉头。
但此刻他的脸上居然泛起了淡淡的扭曲。
他眼前泛起了一柄柄利剑的影子。
木剑,古剑,名剑,普普通通的铁剑,染血的短剑,弯剑,直剑...
到最后居然出现了酒做的剑,毒药也似剑,飞针也像剑,最后一片天地都如同薄薄的利剑。
一切纷杂的幻像融为一体。
最后只剩下一柄血染的青黑利剑,黝青的剑身简直能够吞噬人的灵魂,剑柄上雕刻着一个赤红的小篆---海。
碧无忧的右手颤颤巍巍的紧握住腰间那柄普普通通的剑。
这几年他杀了不少人,但却没有几次是用剑杀的。
而此日他杀的人更多,也没有用剑。
他的手臂上泛起了层层青筋,因为他不想让剑出鞘。
天黑的很快,只不过三刻钟时间天边就再也没有一丝光芒。
夜,点点星火燃起,雪与血把一切都染的模糊。
李三书仰望着苍穹,又转身看了眼碧无忧,道:“他们怎么停了?”
碧无忧道:“猫捉老鼠,自然得戏弄一番。”
李三书道:“我们是人。”
碧无忧道:“也是老鼠。”
李三书道:“可他们却不是猫。”
碧无忧道:“那是什么?”
李三书笑道:“是猎狗。”
碧无忧也笑了起来,李三书这句话说的着实不错。
猫会戏弄猎物,但猎狗离开猎物却只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碧无忧的右手终于松开了剑柄。
远处忽起忽落得可怕轰鸣终于停止,碧无忧视线里的骑兵们缓缓退却。
打了些柴,几十个残兵点起了篝火,分外安静,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哀伤。
碧无忧突然感觉嗓子渴的要命。
“你渴吗?”
李三书立刻回答。
“有点,只不过这冰天雪地,嚼点雪...”
碧无忧道:“我想喝酒。”
李三书道:“我也想喝酒。”
碧无忧大声道:“我还有一坛万金难买的好酒!”
李三书笑道:“你的马车都已经散了架,哪里还有什么酒。”
碧无忧道:“我果真还有一坛好酒!”
说罢直立起了身子,朝远处走去。
李三书瘫倒在篝火旁,仰望着天空,任凭白雪埋在自己的脸上,火光把他的脸映照的通红。
死里逃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幸事。
燃烧的火焰扬起了雪雾,虚幻,飘渺,难以捉摸。
碧无忧居然真的提来了一坛酒,酒坛上还包裹着新泥。
此时白玉蝉和张环已经盘坐在火堆边。
浓雾,飞雪,鲜红大地,死寂的空气,一堆火,几人相坐。
有风吹过,卷起明亮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