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伤的时候需要忌口,发物与酒都不能随意吃喝,也许是上天看不惯他们的肆无忌惮,临回城的时候,喝醉酒的龙且脚下一滑,从那个小土坡上“咕噜咕噜”滚下来,把脚脖子给扭了。
白白胖胖、圆润饱满,整个脚踝肿得光鲜丰润跟猪蹄儿似的,一看就很有食欲。
所以没过多久,就有食客前来想要尝尝鲜,可惜那只憨头憨脑的棕熊不知道,被它当做食物的家伙还有个力能拔山的兄弟……
肩膀一侧扛着龙且,另一侧扛着猎物,项籍往回走的时候心情还不错,可是离城门越近,他的眉毛拧的越厉害。
再度闻到血腥味儿之后,他的表情已经变成樊哙杀狗之前的模样,面目冰冷满眼杀气,目光扫过这座城池,没有丝毫感情。
虞周懒得触这个霉头,进城之后,他左看看右逛逛像个游手好闲的不良人,表情欠揍的很。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昨日刚刚经历过一场攻城战,居然今天就有百姓陆陆续续敢上街了。
他们见到四处巡视的楚军也没多少畏惧,稍稍保持距离,好奇的打量着。
直到项籍寒着脸走过去的时候,百姓们才纷纷躲避,没说的,他那面目异于常人、肩上扛着熊和人,一看就是不好说话的主儿,还是别招惹为妙。
百姓们躲着项籍走,遇到的军士则主动上前见礼。
见到这一幕,有胆大的乡民开始凑到楚兵跟前,一边套近乎一边打听这个大块头是什么人,借此熟悉一下这座城池以后的归属者。
看到军民和谐的一幕,项籍更加不满,他认为楚兵已经忘记了昨日鏖战而死的袍泽,正跟始作俑者相互苟合!
不过这家伙没有拿自己人撒气的习惯,冷哼一声之后,项籍步伐更快,他想快点回到军帐里,指挥大军尽快将这座罪城湮灭,以解心头之恨。
走了没多久,他们的速度再次变慢,因为虞周总是东张西望,再加上龙且被硌得“哎哟哎哟”不听,不慢不成啊。
本来嘛,人在心里憋火的时候不怎么喜欢说话,可是眼见虞周不紧不慢的样子,项籍终于忍不住了:“子期,你来来回回在找什么?就不能专心赶路快些回去吗?”
虞周依旧慢条斯理,他从路边的茅屋抠下一点黏土细细碾碎,一边用手搓一边说道:“过了今日,这座城池就不存在了,怎么说也是我和小妹长大的地方,多多少少有点不舍。”
项籍没接话,他现在就怕身边这位兄弟求情。
放过此城吧?对不起那么多战死的江东子弟,也无法立威于秦军可要是一意孤行……扫了子期的面子不说,以后再见到阿虞也没法交代啊!万一她也对此地念念不忘呢?还有,他们那几位叔伯也都在此定居很久啊!
所以,不接话就是一种回答,他相信,以虞周的聪明一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开口最好……
虞周确实善解人意,他不仅没有为这座城池求情,反而自觉的转移话题不让项籍为难:“咦?前面居然有家食舍开门了,羽哥,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
项籍也有点诧异,昨天刚刚血战一场,今天就有食舍敢开张,这位店家胆子不小啊!
但他没往深里想,随口回了一句:“不必了,咱们马上到军营,回去再说吧!”
“可是龙且的脸色很难看呐,昨夜只喝酒未进食,我这肚子里有点空当当的。”
听他一说,项籍也有点饿了,空腹喝了一晚上酒,没点东西垫肚子还真难受:“好,咱们进去看看。”
说完话,三个人一块儿进了店门。
虞周进来的时候还好,项籍进门的时候,头一低手一放,龙且和那头棕熊顿时就把不大的食舍塞了个满满当当,再加上他那副身板儿往门口一挡,整个店里立马不见一丝光亮,乍一看还以为来了强人要打劫。
店家是个小老头,有点驼背,见了他们三个也不吃惊,露出个有些生疏的笑容,说道:“三位贵人,寒舍简陋……”
项籍眉毛一挑:“什么陋不陋的,有什么上什么就是,进门是客,你还要赶我们不成?”
老头瞄了一眼地上的棕熊,什么都没说,回到后堂鼓捣了一会儿,拿着一张纸出来了。
这不是之前散发的传单吗?
就在三人纳闷的时候,老店家沾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展开纸张,亮相似的故意轻抖两下,等他们都看清了,他才把传单贴到店里最显眼的地方,转身回后堂继续鼓捣去了。
“此举何意?”
“还能什么意思,家中来了力擒熊罢的猛士,人家害怕咱们恃强凌弱呗!”
这点破事儿不用虞周张嘴,龙且都看明白了。
跟小胖子确认了心中猜测之后,项籍大怒:“项某顶天立地,岂会赖人这几个钱!”
“嗷吼吼!”
这是那头熊醒了,可惜它刚叫两声还没缓过神来,脑袋上上又挨了重重一脚,顿时滚到角落里回魂儿去了。
稍微出了点气之后,项籍又皱起眉:“即便是怕我等行凶,那老店家贴一张纸就能有用?”
拽着他俩进这家食舍,虞周承认自己另有目的,但是他跟那位店家既不认识也没见过,完全是偶遇,谁曾想对方家里竟然藏着楚军传单,他觉得这个开端很好,更有利于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也许老天都不忍见一城生灵尽皆涂炭吧。
“待会儿饭食上来了,问问店家不就知道了。”
也许是担心三人一熊等的不耐烦会拆了这里,老头手脚格外麻利儿,进去没一会儿的工夫,三碗不知道什么野菜煮成的汤、外加一摞锅盔就被端上来了。
项籍只看了一眼,立刻兴趣缺缺,大伙平时虽不是锦衣玉食,这种粗粝之物也是许久没吃过了。
锅贴还好一些,菜汤实在没法忍呐,厚厚的陶碗说不清是土还是陶,碗外面一个劲儿的掉土面儿。
至于碗里面?汤色混浊菜根犹存,闻上去土腥味儿比菜味儿还浓,怎么下嘴?
项籍好面子,不屑说什么恶言,看到老头讪讪的表情,他和龙且一人抱起一张锅贴干啃起来,菜汤一动也不动。
这俩人不动,虞周不成啊,还指望在这多逗留一会儿呢!他慢吞吞的拿起锅盔,一边掰着往菜汤里泡,一边问道:“店家,你这张传单从何而来?”
“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