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阏和吕丁陪同比干乘坐他的官车。姜尚父女乘坐其后的第二辆。我和太乙老师乘坐最后一辆。
一路上,我望着遍地的积雪,一直默默无语。
“怎么了,哪吒?”太乙关切地问,“刚才被外公说了。不高兴了?”
“没有,师傅。”我说。
其实作为一个穿越者,我真的不太在意比干对我说的是什么。我发觉此时此刻,自己正在亲历并未载于史册的一个重要历史事件。
公元前1056年的一个冬日,姜尚与吕丁在妫阏的引荐之下第一次见到了西伯姬昌,并开始谋划推翻殷商的大计。而给他们提供这一机会的,却是殷商的头号忠臣比干。
我可怜的比干姥爷,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师傅,”我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天命是不可改变的吗?”
“你是说个人的命运,还是天下的命运?”他看着我,“你可知前日姜师叔为何说他从不给自己和家人算命,为师又为何轻易不会推演天命?并非因为天机不可泄露,或者窥视天机会遭到惩罚。而是因为它根本是算不准的。”
“常人若顺应天道,不逆天而行。自身的命运其实也是可以改变的。但是怎么可能改变天下的命运?”
“那么君主呢?”我问。
太乙问道:“寿王,你的舅父。你昨天刚刚见到的,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他……”
没等我回答,他便接着说下去。“十分刚愎自用吧!他自以为可以执掌天道。他连自己的私欲都压制不了,遑论改变天下呢?”
“那仙人呢?是不是可以?”我又问。
他摇摇头,“不要过高估计仙人法力和灵力的作用。比如你的石矶老师,虽身份比不得上仙,但其法力、灵力以及阅历并不比上仙差。你们一路跟她走来,特别是黄河一战。她改变了什么吗?”
“那么天帝,他总可以改变天下的运势吧!”
太乙笑了,依旧摇了摇头。“天帝,或者说昊天上帝,他只是天道的执行者和维护者,而不是制定者。”
羑里距朝歌并不是很远,但似乎离殷邑更近一些。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旷野和丛林之间,显露出一片守备森严的营地。里面基本都是些低矮的石屋。
比干凭借少师的身份,顺利带我们进入了营地,来到关押姬昌的石屋前。
据说五年之前,姬昌是身披枷锁坐着囚车前来羑里的。但眼下他的待遇还算不错。有两间小屋和一个独立的院落。还有一名奴隶专门照顾他的起居。除了院外驻有重兵以防他逃走之外,他在小院里面基本上是自由的。
比干这次以审问姬昌的名义前来。他把平日负责监视的兵士和照料他的奴隶都请出院外,只留我们几个人在内。
姬昌此时的年纪应该不到六十岁,但数年的囚禁使得他的面容略显苍老。他的桌案上此时摆放着若干甲骨、竹简、玉钱之类。还有两块石板上刻着一些图形。
我过去一看。两块石板上都刻了一圈六爻符号,但略有不同。我知道了,其中一个是伏羲八卦,而另一个应该是文王八卦。
姬昌见到比干连忙起身。
“西伯!”
“少师大人!”
妫阏上前施礼,“妫阏拜见君侯!”
“妫阏,你来了!太好了!”姬昌眉开眼笑,“那么,这几位是?”
比干于是挨个介绍:“这位是大夫姜尚,他是三清学院玉清大师的嫡传弟子。这位是他的师兄,玉虚分院教授,昆仑上仙太乙老师。这位是姜尚大夫的爱女邑姜。这位是姜尚大夫的侄儿姜丁。这位是太乙老师的弟子,也是老夫的外孙女哪吒。”
姬昌挨个微笑点头致意,最后目光集中在姜尚和太乙两人脸上。“昌昨日卜卦,言将有两位神人来访。想必就是姜大夫和这位昆仑上仙了。”他端详着姜尚的脸,“姜大夫,我们可曾见过面?”
姜尚一笑,“西伯果然记忆力超群。在下年少之时赴昆仑山学道,曾赴西岐拜见族姑祖母太姜夫人。时故公亶父尚在。”
西伯脸色微变,旋即平和。“修仙之人,果然驻颜有术。想先君太公故去已有五十六年矣。不过,先祖母太姜夫人确曾向昌提及,她一远房侄孙,世居中原,有奇才。先太公亦望之久矣。莫非就是姜大夫?”
这一段对话听得我简直瞠目结舌。太乙老师适时拉了我一把,把我拉到屋外。
我问太乙:“子牙师叔真的是西伯的表兄?”
太乙斜了我一眼,“你子牙师叔祖上吕氏世居中原,他这一支又迁于东海数代。与西伯的祖母太姜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就你这位师叔,早年九侯在时,便与九侯称兄道弟。出入莱夷、方夷姜姓之地,亦自称族亲。要不是他不敢称西伯的大辈,他恐怕要吹自己是太姜的侄子或兄弟呢!”
他望向屋内,“他们会有机密的事情相谈。我们在那里不合适。”
“可是我外公还在啊!”我说。
“你放心吧!不出一刻钟,他就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