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这番操作可以算是空手套白狼的典型了。他自己除了一个和远店的皇家名头之外,等于什么都没出,最后分股份的时候却还要占大头。但在场众人却没有人觉得朱慈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在明代做生意,什么最重要?政治最重要!做生意是要讲政治的。资本,商路,市场,这些在政治面前都是次要的。
没有官面上的保护,再大的产业也不过是待宰的肥羊。在座的这二十几家商号,每一家背后都有官场上的保护伞。
瑞和祥背后的周王府就不必说了,就连这里面身家最小的聚福祥,都走了河南巡抚高名衡的关系,用三成的干股换来了高名衡的名帖,这才敢在开封城里干买卖。
这些商家虽然不缴商税,但每年打点各级官员的钱可是一分都不能少,一个个说出去是风光满面的大掌柜,实际上不过是文官和王室的打工仔白手套罢了。
现在朱慈烺提出让各家入股皇店的提议,实际上等于是像各家提供皇室的政治保护伞。在这大明天下,还有哪一柄保护伞比皇家的还要牢靠?
只要能拿到和远店的牌子,各家每年自然不用再给各级官员上供,仅仅是省下的这笔银子就把入股的费用赚回来了,更何况,说不定还有股息可以拿。
在场众人思量清楚这中间的利害之后,一个个都在你看我,我看你,虽然心中颇为意动,但却谁都不愿先出这个风头,一个个都打着见风行事的主意。
孙宜成咳了一声,问道:“殿下让我等草民入股皇店,自然是抬爱我等。只是不知,殿下所言,这外藩贸易都经营些什么货物?”
群商见孙宜成此问,一个个在下面小声嘀咕:
“孙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跟外藩还能贸易什么,不就是那些新奇之物呗。”
“嗨,孙老大跑了一辈子买卖了,这回可是犯了糊涂。殿下这和远店就是在卖保命符的,难不成他还真以为咱们这些商人能跟皇家做买卖?”
“吓,你可别说,我瞅着殿下这意思是真要带大伙儿做大买卖的。”
孙宜成一问出口,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
国朝和外藩的贸易一向管制甚严,开放给民间商户经营的货物种类并不多,基本上限制在不影响国计民生的新奇之货的领域。
不过孙宜成心里面还是存了点儿希望的,毕竟这和远店乃是皇店,若是能经营一些国家专营的买卖,那才真的是大生意。
朱慈烺举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慢慢品了一口,呵呵笑道,:“孙掌柜,你说,这茶叶生意,利润如何啊?”
“咔嚓!”
朱慈烺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声惊雷。雷声虽大,在场的商人却浑然不觉。在他们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只剩下朱慈烺的话音和白银落袋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孙宜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顾不得君前失仪,急声问道:
“殿下,小民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朱慈烺大笑道:“哈哈,孙掌柜,你可是商场上的精英,哪里就愚钝了。
孤刚刚说的,就是这和远店要做的。和远店未来经营的外藩贸易,在陆上以西藏蒙古西域为主,在海上则分为东西两洋。这海上的贸易,你们内陆商人插手不进来,孤先不急着和你们说。孤主要交代的就是这藏区和蒙古各部的贸易。今天孤正式宣布,将这藏区和蒙区的茶马贸易权,授权给和远店!”
众商一听茶叶和马匹这两个一直由朝廷管制的大宗货物可以由和远店经营,再也没有丝毫犹豫,一个个红着脸,抻着脖子,高声说道:
“殿下,我泰和祥要入股!泰和祥的银钱商路,全都要折成和远店的股份!”
“殿下,我聚福祥也要入股!”
“殿下,我德盛昌也要入一份儿!”
商人们快要疯狂了!
不在这个时代的人很难理解茶马生意高到可怕的利润。
在万历年间,一百斤上好的茶砖批发价是纹银一两。这一百斤茶砖转运到西藏青海蒙古等地,可以换到一匹不错的驮马。商家再将这匹驮马转运回缺乏畜力的内地,转手就能卖到七十白银!就算一路上转运耗费,其利润仍旧可以高达几十倍!
这样的利润,足以让资本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