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喉头蓦地像被谁扼住,身体一软,訇地便是脑中煞白,直挺挺倒了下去。
“姑娘?姑娘!醒醒啊姑娘!姑娘别吓银铃儿啊!……”
天旋地转,我浑身虚脱,脑中昏昏沉沉,只依稀听见小银铃的怒吼:“青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眼力见儿?!没看见姑娘病着?胡诌八扯什么来惹姑娘!”
说着便是“啪”地落在人面上的一清亮响声。有女声嘤嘤哭泣:“银铃姐姐,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姑娘这么严重姐姐,更何况襄王妃她确实是怀着身孕就……”
“啪!”又是一掌:“闭嘴!还要说?!你给我滚回自己房间去!滚!”
有人身随着耳光倒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喑哑的笃笃声。哭声渐渐远去。
小银铃跑回我身侧,拼命抚着我的身子:“姑娘,没事儿了姑娘,别听那蹄子胡说!王妃好好的呆在王府里头呢!”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银铃儿,我真的害怕……”
银铃儿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姑娘别担心,姑娘的护身玉和花灵护体,蕖姐姐不会的!”
她将安息香点上,又喂了我一盏参汤,任由她昏沉睡去。无声的疼痛再一次漫上皮肤,深入骨肉,乃至血液。剥筋抽骨的撕裂感,狂虐恣肆地在我躯体上游走,如噬,如啮。
……眼前煞白一片,纷纷扬扬的是雪吗?还是花?我这是在哪儿?蕖儿?蕖儿?你在吗?啊,是敛歌!敛歌,别走!我好痛,救救我……
……敛歌!我想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可是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冷?是我呀!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阿左,是屏玥啊!……
……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好冷,好疼,我真的很害怕,求求你,陪我一会儿,抱我一会儿,别走……
……你、你拿着霜月刃做什么?我是你的屏玥!你……别!不要!不要!你竟舍得杀我!你真的舍得杀我么……
……胸前的血汩汩流出,可是真奇怪,一点也不疼,我按它,止不住。敛歌,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听得忽有火炭爆裂之声,从梦中惊醒。枕衾早已湿成一片。
小银铃被我惊起,忙赶着来看我:“啊?姑娘!姑娘你醒了!”
她喜形于色,忙转首对着药壶边守着的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喊:“杜公子,姑娘醒了!”
那男子扔下蒲扇奔来,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少年面孔,满目关切与心焦:“左姐姐!”
我无力地望向他:“仲弟……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九重天上吗?你不应该随军出征吗……”
一提仙界,我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端的是心惊不已,忙睁大了眼急问:“蕖儿?蕖儿呢!她去找的你!”
杜仲的双目闪过一丝悲楚与不忍,忙掩饰过去强笑道:“她没事,蕖儿只是累坏了在里屋睡着。”
还未等我回话,他便抢道:“左姐姐病中不宜忧思过甚,仲给姐姐调剂一副药,是止痛的,只麻烦的是需要每日服用。姐姐喝下就安睡吧,勿要多想。”
“仲弟要我不宜多思,可是句句我听的都是讳莫如深,仿佛刻意隐瞒什么。这样叫我如何安心?”我恳切而冷静,“你且告诉我就是,蕖儿可还好,还有,我中的蛊是怎么一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合上双目又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睁开,一字一字道:“左姐姐,你中的可不是凡间滇南之术,而是仙界秘术,暂且可以蛊称之,其症状形同凡间的滇蛊。”
他的语气中的哀伤如墨一般晕开,有凉薄的潮意,“左姐姐,你、你……恐怕……”
我面如死灰,只是木然,心境如一摊死水波澜不惊:“无妨,你继续说。”
他擦擦汗,话语里多了好几分苦涩:“姐姐……你这辈子恐怕要日日饮服酒服药了。”
“你说什么?”
“是酒蛊,是醉三生!不过下蛊的人很谨慎,要止痛的话,不需喝太烈,米酒黄酒皆可。若不饮,此物发作,姐姐要、要……痛不欲生……不过、左姐姐、我会再替你开几副药缓解病情,只是恐怕难以治愈……”他说这话时,脸色有些痛苦我和他多年相交,互为知己,我知道他不愿意看到如此。
有些不忍地闭上眼。
“连你也不能治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