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桌案上的烛火已经熄灭,只余了袅娜青烟在夜色里缱绻地翻卷,犹似胡姬舞动时柔软的腰肢,诱人而神秘。背后,烛火架子上燃着盏盏油灯,驱散了这室内大片的暗沉之色。
我看向若欢,她打翻了桌上的火烛,并且用茶水将那见势起火的桌布给浇湿了。我自桌边站起,避开了被那四下里蔓延滴水的桌布影响。
“我的父亲,正是因为被莫须有的传言知道云舒卷这本书的下落,所以帝君在索要无门之后判了他一个纠结党派犯上之罪。然后,我们家被抄,我和母亲姨娘并旁族的那些未出嫁的姐姐妹妹们被充入了官奴。”
若欢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泛着泠泠的冷意。
那是我初次见到的,仿佛地狱来使的那般眼神。
阴狠,肃杀。
本着同病相怜的缘由,我着实是能理解她对于这卷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云舒卷的迁怒之意,只是我想象不到在这个与我年龄相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心机的小丫头会有这样深的仇恨。
“我的爹爹,我的娘亲,还有我的族人都是因为这卷书而死的。既然世人这么喜欢长生不老,那么你为何要毁了这卷书?”她看着我,提及到了一个我全然无从想见的行为。
“所以,你不叫我烧了它,是想要延续这样的杀戮和仇恨?!”
若欢对于我的一点就通想是十分得意的,“是啊,姑娘,这样不好吗?你看,你的师门是源自于云舒卷,老爷也是变相因为这卷书而无法得愿的,既然我们都因为这样不快乐。为何就要这么终结它呢?不如把这东西散播出去,看外头那些人自相残杀啊!”
若欢的神色在背后的灯火架掩映下显得有些狰狞,我下意识摇头,“你是想让这天下世人为了这卷书自相残杀?”
“怎么你难道觉得如今没有云舒卷,这世间之人又能平和共处了?”若欢反问,“你的师们,姑娘,如果真的是这样,今日里你必然不能出现在状元府。”
听着若欢的说辞,我都禁不住动摇起来。
确实,某些方面来看她说的正经是对的。不管云舒卷本身是否有什么延年益寿的功效,总而言之毕竟它本体的存在是无辜的,而造成这所有近百年的江湖血案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贪婪的人性。
那么,若欢的行径不过是以毒攻毒罢了。
现下就算我当真将云舒卷毁了,可是传言纷纷,但凡再有人站出来表示自己知悉云舒卷下落的话,那么新的杀戮和抢夺亦会应运而生,就比方这次师门的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