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昌的钱没存在银行,钱就藏在茅厕后面李子树下,外面用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用牛皮纸还捆了好几道。藏钱的位置,连王常树都不知道。
挖钱出来的那个瞬间,王德昌脑袋突然清醒了一下,‘这要是输了,该怎么办?’
可随后,又被另外一个念头覆盖,‘哪那么操蛋,说不定就赢了呢?这要是连本带利再赢回来一两万,就算是给自己和儿子娶媳妇后,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每个红了眼的赌徒,都是这样想。
万一赢了呢?万一呢?万一呢?
另外一头,牌桌还在续着。依旧有赢有输,有几个冷眼看戏的已经渐渐发现,方石玉不管怎么输,转了一圈还会赢上来。
几家输赢不大,看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这时又有人想起来回去拿钱的王德昌。
“老王说是回去拿钱了,怎么还不来?”
“他那人啊,死抠死抠的,把前几天赢的钱吐出来不算,还倒输了三四百,肯定舍不得了。”
“这倒也是。”
赵老二急了,薛斌也急了。
耗了三四天设了个神仙局,眼看上钩了,眼看方石玉收线了,结果鱼跑了,这能不让人着急么?
陆远笑呵呵的站在一旁。
方石玉咬着烟。
俩人都胸有成竹。
赌红了眼的人,怎可能那么容易收手?
“来了,来了……王德昌来了!”
陆远连忙看去,就见到满头大汗的王德昌,抱着一个纸包匆匆挤进人群,来到了牌桌前,对着占了他位置的一个邻居道:“让,这是我的位子。”
“下去吧……这位置就是他的。”方石玉摆了摆手后,这才揶揄的看向王德昌,“王老弟,这是你的棺材本么?”
“方老板,我虽然没有你家大业大,但还是有几个钱。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王德昌抽出几张票子,还给了先前借钱的几人,“来来来,咱们再来过!”
“好!”方老板笑。
陆远在一旁暗暗摇头: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
有些人看起来就是赶趟着去送死,这样的人,你兴不起来半点同情。只是会在后悔时,拍腿惋惜:早知道那会,不那么做就好了。
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有些人,偏偏知道那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总是抱着一线希望。
如果赢了呢?如果呢?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这分明就是个局,也有人看出来了,但心里总是抱着疑惑,像是方石玉这种手拿大哥大的,挥金如土的老板,怎么可能会设局?
一千,三千,八千,一万二,一万八……
如果说,先前王德昌赌红了眼,那么现在就是输急了眼。他面前的两万块钱,已经到了方石玉那边。
“这都输光了!”赵老二手心都是汗,“该收手了?”
“没有,这才刚刚开始……”陆远抱着胳膊,缓缓摇头。
“刚开始?”赵老二咽着口水,他这才明白陆远的意思。仅仅是把给王德昌的那两万块钱赢回来,这就算了?大错特错,这最多只是让他陷入无尽的后悔中,如果再让他欠下一屁股债呢?
有那么个瞬间,陆远也觉得自己太狠了,是不是该给王德昌父子俩留一条活路?
可很快,这个念头打消了。
前世,他可是亲眼看见,陆遥背后那一条条用竹篾打出来的血痕。他可是亲耳听见,王常树说过你敢和我离婚我就杀你全家。他可是眼睁睁的看见,老陆因为女儿被打到对方家里理论,却被王德昌给打的头破血流。
狠,就狠一点吧。至少不让其他的姑娘嫁到老王家,受着和陆遥一样的罪。
想到这里,陆远继续看向了牌桌,正巧方石玉也望了过来,前者点了点头,方石玉这才把身子向前一压,把面前的钱往身边一拨落:
“时间也不早了,不玩了。”
“不行!”王德昌猛的站了起来,把板凳都撞的嘎吱一下,说话时他眼睛都是红的。
方石玉慢条斯理的说,“王老弟,你又没钱了,还玩什么呢?我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得好好睡一觉。”
“你等等,我借点钱……”
王德昌的语气中,几乎带着一丝恳求。然后不等方石玉回话,他就赶着四边借。
先前大家都知道王德昌还有两万块钱,所以借出去也不在乎。可这会别人把本钱输的干干净净,再借出去可就是棒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