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狱主思考这么一会儿,已经从他自身无垠天道中确定郁子规就是那只扇动风暴的小小蝴蝶,但目前的这个郁子规肯定也不知道别的时空的她自己做过些什么的。所以他只好标记一下她落进去的那条小时空裂缝,目光继续放远,以隐天岑前辈的这个小时空为起始,往它前后左右的各个时间、四面八方的各个空间一一摸索过去,看看她到底掉到哪儿去了。
天道无声地推演巡查着。他必须赶快找到她,从她身上找到天道之乱的源头。然后他才好动手抹去这颗时空琉璃,将这个时间段梨州的这些谪仙小时空拨乱反正,略去其他时空,只留下一个时空回归正轨
一切都不算大事。唯有眼皮子底下忽然冒出鬼道道力这一桩他和轮回台主不能放任。因为事关生死轮回天道,已经涉及了他们仙国最重要的秘密。那些藏在仙国根基之中的隐秘,可不能让一个做任务的小人仙搅进来啊!
两位仙国之主在天上的对话,自然是风吹云过,一瞬而已。而底下破碎的时空中,围在各个谪仙身边的人仙平衡使们,包括一脸懵的在修行书院门口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风月,终于也等到了狱主阁下发来的命令。
生死狱主告诉大家江南地区突然爆发的鬼潮大致是怎么一出意外,给每人附赠了一抹生死道力叫他们原地休整等待时空琉璃消失,这期间暂停地区内所有沙盘正在进行的命运,全部调整为自由模式,各人自行斟酌保护他们所侍奉的前辈。
金德仙躯的人仙们本还慌乱,这下子终于有了主心骨,松了口气,纷纷听令行动起来。就是嘛,堂堂仙国天道在上,再大的乱子也肯定会解决的。不用担心,一切在狱主阁下的目光下都会恢复正常。
“人呢?人呢?她难道没接到命令吗?”风月拖拖拉拉地围着许苍筤转,念叨着始终没出现的郁子规。除生死狱主外,他是唯一发现郁子规失踪的人。不过他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愁眉苦脸地盯着下面的许苍筤说,“这可怎么是好难道要我一个人来?”
台下的混乱,就这样勉强被安抚,而台上却还一片茫然。被岑家院落时空琉璃影响的所有时空周围,一夜未半,鬼潮就已吞没锦衣十二州全域,与各州府军防卫力量对峙着。朱砂火炬燃起的防御之火染红夜空,鬼与活人不断拉锯着。与此同时,被红刀卫撕开了伪装的自在教教众们也与朝廷人马不断拉锯着,不像是狼狈逃窜反倒像是趁乱而起,誓不相让
不管台上台下,却无人看见,在那抹鬼道道力的影响下,有一股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力量也在悄悄壮大。
那是今年有异于往日鬼潮中的那些受鬼道影响莫名转化为鬼族鬼修的残魂们。他们一个个地从无边怨恨中清醒过来,缕缕鬼气都成了身躯力量的来源。身边有很多鬼还是野兽般的厉鬼恶鬼,可他们在其中如鹤立鸡群一般。他们像是一星一点浪花白沫,主动地从磅礴鬼气大潮里脱离。然后他们听到了召唤,或者心中自有打算,不约而同地转头向某个方向奔去。一个又一个,从四方汇聚成群,奔向某个共同的目的地。这些新生的鬼族鬼修不少身边都带着一个或几个他们从活人之世强行掳来的故人。他们跟绑架似的绑着他们一起前行。
梨州城外,江边。这一批鬼修前仆后继地渡江,仿佛要往江对面某个地点而去。已不知不觉变成鬼修的女鬼明善站在鬼气聚成的巨浪潮头,其他鬼魂畏惧又仰慕着她的修为,只敢远远跟随她。她看着眼前江水与鬼气滔天,满意地点头,哄着手里的人说,“快到了。乖,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修炼了。”
藏舟早就被浓寒伤人的鬼气压得昏了又醒、醒了又昏,迷迷糊糊被明善寒冷的衣袖糊了一脸,却也努力睁开眼,看到了群群鬼魅在江面上聚会的场景。
这些鬼,聚在一起搞什么?这是今年鬼潮的一部分么?
他想半天,张了张嘴,觉得像做梦,却又一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不,我不要跟你走。你、你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