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萨缓缓转身,看上去轻松写意,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发声的男人,这家伙脸生横肉,鼻头长着沾着黑毛的大痣,论身体粗细足有门萨两倍大小,但身高上却矮了一个头,穿着平民最喜欢的灰黑色亚麻服,敞开胸怀,隐隐能看见左边粉红色的。
因为现在是贵族了,门萨不好展露太过残暴的一面,很快就收敛了几分怒气,斥责道:“管理果园既然是你的职责,你就不应该让这里滋生毒蛇!这次就算了,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
那人瞬间涨红了脸,显然受到了不小打击,但与其他人不同,他在门萨面前还保留着几分硬脾气,恨恨地噘着厚实的嘴唇,高声反驳,声音又尖又酸:“我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守在果园里?难道是我让毒蛇爬过来的嘛?”
“这家伙,有点本事啊!”门萨心中哑然,作为超凡骑士,他本身具备非同寻常的魅力,但在同时,也威严十足,寻常人根本无法承受他的无情斥责。
这个家伙,论实力起码也是低阶骑士扈从!
门萨眯了眯眼,向豪面包看去,后者露出苦笑,解释道:“男爵大人,这位是香波里,我们镇上最好的猎人。其实……其实这件事也不怪香波里,毕竟……”
香波里听到豪面包为自己说话,眼睛一亮,他用力吸了吸鼻涕,大叫道:“就是就是!我一边要忙着打猎,一边还要进行骑士训练,根本没功夫照顾这片小园子。而且镇子上的人每个月只给我二十枚银币,钱给得这么少,我怎么可能不偷懒?”
听到这里,就连看在老乡情分上,为香波里失职找借口的豪面包都露出愕然的表情,随后一脸不满地看着他。
毕竟对大多数平民来说,二十枚银币可不是小数目。
当初镇上的人为了防止山里的野猪出来捣乱,影响果园的收成,这才一家一家从牙缝里省,勉强凑出来这么多钱来。
本来是指望着香波里作为镇上最优秀的猎人,收了钱后能尽心尽力将果园保护好,但没想到这家伙干起活来偷工减料,三天有两天不上班,一门心想着打猎赚点外快,把本职工作耽误了,导致果园里蛇虫横生,现在居然还有脸嫌他们给钱少?
门萨虽然一向王都讨生活,但他也清楚,在远离王都的山区,每一分钱都能掰开来当好几块花,因为物价不同,在王都一枚铜币才能购买一个鸡蛋,但在乡下地方却能换来五个鸡蛋,这二十枚银币听上去不多,但实际的购买力绝对赶超一个金币。
“这个价钱,在王都都可以雇佣七八个猎人了。你居然还不满足,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门萨对香波里的贪得无厌产生了一丝厌恶,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命令道:“行了!既然你不满意这个工作,那就别干了,安心做猎人吧!”
听到这个命令,香波里眼睛霍然睁圆,嘴巴大大张开,牙缝里的烂菜叶都看得明明白白,他抖了抖肥硕的大脑袋,讪笑道:“我也不是嫌弃这份工作,只是希望涨点工资,毕竟帮乡亲们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这位……”
豪面包连忙在身边强调:“这位是新到的领主大人,你不可无礼!”
听到这,香波里露出了非常奇怪的表情,他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像是干瘪的绿橘子,口唇发涩:“那……那原来的艾德蒙勋爵呢?他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啊!”
门萨背着手,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只是个勋爵,任期到了自然就会离开。而我是帝国册封的世袭男爵,这片土地必然属于我,还有我的子嗣!”
门萨自认这番说辞毫无破绽,帝国册封的勋爵虽有贵族头衔,但无法世袭,权力相当弱小,因为艾德蒙勋爵是觉醒中位秘元素的骑士,耗尽了大地神灵骑士的潜力,在骑士法典束缚下又注定无法晋升,得到这种待遇也理所应当。
然而他的这番话,注定是没有作用的!
香波里只是个乡下的猎户,打打猎,欺负欺负乡民是一把手,但说到帝国制度,骑士守则之类的大道理,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心里认着死理,大声叫嚷着,唾沫星子在嘴边纷飞:“不!你说谎!艾德蒙勋爵才是这片土地永生永世的主人,你是个卑鄙的骗子!别走,跟我一起去城堡,我要在艾德蒙勋爵面前戳穿你的骗局,让勋爵大人把你绞死!”
说着,香波里便要伸出又粗又黑的手,牢牢抓住门萨的衣襟,就像以前收拾那些不肯乖乖给钱的乡民一样,他这套把戏已经重复了数十次,无比熟练,一上手就直抓门萨胸口。
看他想动手,门萨心中冷笑,也不做抵挡,只是平平淡淡地看他一眼!
香波里还以为是自己神威大发,一下就把这个外乡人唬住了,还没等他嘚瑟太久,可怕的威压从那个男人身上横扫而出,好似飓风般肆无忌惮,又如山岳般沉重厚实,压在自己身上。
“咯吱!”
香波里在猝不及防之下,他的膝盖直接被压弯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就像以往面见艾德蒙勋爵那样,极其屈辱,又极其自然地跪了下来。
门萨伸出一只手,搭在香波里的背上,轻轻敲了三下,他的话语如一阵恶风般冲进耳朵:“如果我想出手,这三下就足够要你小命了!在动手之前,想清楚自己遇到的人,是不是骑士?”
“别在出现在园子里,这个职位我会让其他人顶替的,这是我门萨温格尔,帝国册封世袭男爵颁布的法律!”
教训香波里这个不长眼的猎人,只是单调工作中的一个小插曲,在这之后,门萨又去了西边,巡查西土镇居民视之如命的田地。
在豪面包这个农业官的带领下,他沿着通向果园的水渠一路走下去,很快就看到了绿油油,泛着生机,还有希望的肥沃土地。
在田地里,正有不少农夫在作业。他们看到豪面包带着一个没见过的年轻人赶过来,还在纳闷,等知道这年轻人就是新到的领主,又一个个忙着弯腰行礼,比干农活还要忙碌。
门萨一一接受,他之所以搞这种活动,除了巡视自己的领地,知道这片土地的具体成色,还要在居民面前露面,告诉他们:这里换老大了,从今天开始你们跟我混。
不少人想着曾经的领主艾德蒙勋爵,好奇地询问这位贵族的下落,然而门萨冷着脸,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一众农夫顿时唯唯诺诺,也不敢继续追问。
事实上,对大多数平民来说,领主由谁来坐,他们都无所谓,反正日子还是照旧,他们种田养家,同时还要上交税款,这样的生活还会继续下去。
法洛特扛着木头雕刻成的锄头,抹了一把满是汗水的脸,他对身边的伙伴叫唤着:“嘿!你觉得这位新领主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该收税收税,该找小美女就找小美女,跟我们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那人头也不抬,佝偻着身子在田地里劳作,一下一下拔掉杂草。
法洛特还有些不死心,用沾满泥土的脚踹他屁股:“臭老头,不要敷衍我!听说这位老爷可是王都来的大人物,说不定会……”
“烦不烦啊你?”那人差点倒头栽在土里,还好及时用手撑住地面,这才没有摔跤,他没好气地说着:“有本事你就去领主大人那里寻个活干……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也能做个骑士老爷呢!”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法洛特本就讨厌干农活,内心深处极度渴望成为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骑士,被同伴这么一激,更觉得自己该去碰碰运气:“起码我还有个宝贝,说不定借此能谋个一官半职。”
太阳西下,橘红色的火球缓缓没入地平线以下,房屋上不知何时都挂满了晶莹的露珠,滴在照明用的火把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门萨迎着落日的余辉,缓缓向城堡进发,在路上与豪面包做了简短的告别。
转到偏僻处,见四下无人,他这才用力揉了揉发胀的胳膊,口中抱怨道:“面子工程真是辛苦!不过,也大致了解了西土镇的布局,等明天再去蓝史克山看看,但现在要去提审犯人!”
犯人,自然是红头套盗贼公会派来的杀手。
当初黑面苦苦哀求,门萨碍于蔷薇花佣兵团的颜面,这才网开一面,把她的性命留下来,但为了防止其乱开口,便把人锁在了地下牢房。
对这点,黑面倒是不反对,甚至脸上还隐隐约约流露出几分庆幸神色。
到了晚上,正适合干一些血腥暴力的活动。
门萨沿着地牢的石梯,踏脚缓步走了下去,牢房就建在新星堡下方,旁边就是马厩,这里的空气十分浑浊,一走进来就感觉道有十几只小东西在身上爬来爬去。
好在超凡骑士自有威仪,他的精神力如此凝实,像是一层撑开的虚无屏障,比之盾牌还要坚毅,自动禁绝跳蚤的攻击,保持身躯完美无瑕,不受污染。
刚走近牢房,门萨侧着耳朵,透过坚硬的墙壁,居然听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声音:“嘿嘿嘿!就算是超凡骑士又怎么样?你毕竟是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