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内蒙古的达来乎布镇,这里是额济纳旗的首府。额济纳旗地处内蒙古的最西边,地形有戈壁、低山、沙漠、河流、湖泊和绿洲其中丘陵和绿洲面积最大,是和深山截然不同的地方。
下火车后,一路上我观察到的大多数地方一望无际,渺无人烟风呼呼地吹,扬起沙尘天冷得很,穿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了外面的严寒。我从没遇到这么的冷,和这么没有生气的地方,看得我心里惶惶的。
从深山出来走了四五天,到达来乎布时,就快过年了。
部队的吉普车把爸爸和我接到了边防团的营区,送到营房里我家的小院外。司机在停车时按了喇叭,“滴、滴”的声音把妈妈唤了出来。
从屋子里出来的穿军装的妈妈,见到从车上下来的我,眼泪唰地流下来。在妈妈眼中的儿子,穿着破烂的道袍,虽然没有道家的发冠,头发也是长长的,扎个发结脸瘦瘦的、黑黑的,没有父亲那般魁梧劲。妈妈当时心里就想:“就算家里不是干部,是普通人家,孩子也不该如此艰苦吧。”
我看着穿军装的妈妈,似是相识,“妈妈怎么是这个样子?”我心里嘀咕着,一点也不像我夜夜梦中的妈妈。我睁大了眼睛盯着她,再回头看了眼父亲,等待他的说话。
妈妈走来,拉着我的手问我:“还记得妈妈吗?”
我说:“记得,妈妈你不是有长长的辫子么?”我的心里还是幼小的时候遗留在脑海中妈妈的印记。
“你都这么大了,妈妈也大了嘛了。”妈妈是这样解释。
外面很冷,妈妈拉着我冰凉的手,我和妈妈一起第一次走进了自家的家门。我已经把深山当作是自己的家,可真正回到自己的家中,是那么的陌生,让我手足无措。
进到屋里,妈妈让我坐下,我就坐下,眼睛不敢往左右去看,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妈妈给我倒了杯水,心疼地看着局促的儿子。我接过水杯,对妈妈笑了一下,喝了起来。除了喝水,不知该如何去和妈妈说话。
爸爸叫来妹妹,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进到屋里。我见到了妹妹,小我五岁的妹妹。她怔怔地看着我,自己的哥哥,根本就不愿意叫我哥哥。后来她说:“你就像个小叫花子,一点也不像我想象中的哥哥。我心里可难过了,怎么能叫你呢。”
兄妹两个是第一次见面,她见我如同见了个傻小子,长长的头发盘在头上,扎了个结冠,比她的头发还长,怪怪的模样穿的道袍长长的,很土、很破,俨然一付古代人的装扮。我又不大说话,说的话也听不大明白,妹妹见我木讷讷的,毫无亲切感。即使家住在营区,也不是大城市,说是乡下也行,就这样妹妹还是看不上亲哥哥。
我到不在乎这些,拿出了在山上就准备好的礼物,一个龙泉青瓷花瓶。这个花瓶是我给当地乡亲治病得来的。我是用珍贵的灵芝佐药,才治好了那家人的老母亲,然后她的家人觉得自己家也没啥钱,就把这件祖传之物当作诊费赠送给我。龙泉青瓷有青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之说,很是珍贵。我当时是不懂的,可我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小花瓶了。那个花瓶真如人说的青瓷那样,妈妈有几分概念,见妹妹并没当回事,怕不小心损坏了,便悄悄地收了起来。
送给妈妈的就是山中品质极佳的灵芝,送给爸爸的则是一包野茶,还是前一年老爷爷没喝完剩下的。妈妈看到我拿出的东西,又掉泪了,我拉着她的手,轻声说:“妈妈别哭,这是我在山里遇到的。”儿子的安慰更是让妈妈止不住眼泪了。
很快就吃饭了,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桌上有好几个盘子,盛着各种的菜肴,在我眼里是无比的丰盛。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能吃到两种以上不同的菜了,虽然妈妈的手艺一般,可我还是觉得像是过年。
在山上,都是老爷爷先动筷子,我才能跟着吃饭。所以,我先看爸爸、妈妈拿起筷子吃饭了,我才拿起妈妈递给我的筷子。
爸爸感慨地说:“这么多年咱家是第一次全家人在一起吃饭。”
我可没有父亲那份感慨,夹起一块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闭着嘴咀嚼,品尝肉的滋味。
妈妈问我:“旭旭,好吃么?”
“好吃。”肉还没咽下肚子,堵在嘴里,说的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