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舱外。
接着,舱门被轻轻推开,好像有人提着一盏灯,探头进来,用灯光向他脸上照了照,然后,舱门又轻轻关闭。
穆乘风张嘴而卧,虚弱得眼睛也睁不开,却听见门外有人在低声交谈一一“唉!真可惜,我看他已经饿得快断气了。”
“可不是,一个人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便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
“我想不通,既然不打算给他吃喝,为什么又弄出些好酒好菜,摆着让他看看又抛进大江里,这不是存心折磨人吗?”
“你不懂就少说废话,人家给钱,爱怎样就怎样,咱们管不着。”
“我不是管,我是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听说这伙子不是好人,最近杀了许多人,假如不饿个半死,这艘船困他不住。”
“哼!你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么白白净净一个书生,他会是杀人凶手?”
“你懂屁,如今脸带和气,心怀毒计的人,多的是哩!”
“你懂?你除了喝酒,就会胡说八道,你要是多少积点德,咱们也不至于落得靠这条破船混日子,连个传宗接代的人也没有……”
“好啦!好啦!少唠叨几句,快些按照客人的吩咐。把酒菜送进去吧!”
“这种造孽的事我不干,要去你自己去。”老太婆说得火起,“砰”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一阵脚步声,向后梢而去。
剩下一个老头子恨恨咒骂道:“呸!老虔婆你嫌俺穷不是?等俺真有了钱,不娶房花朵般的老婆回来给你看,俺就是你养的。”一面骂着,一面气呼呼推开舱门跨了进来。
穆乘风听得心惊不已,暂时忘了饥渴,奋力睁开眼来,只见那老头子约莫五十多岁,船家装束,一手提食盒,取出热腾腾的汤菜,远远放在窗口下面。网</a>
老头子气犹未消,冷冷说道:“穆少侠,别睡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穆乘风苦笑道:“多谢老大,能不能请老大您帮个忙……”
老头子耸肩道:“抱歉,俺只是个驶船的,除了做生意,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转身就走。
穆乘风忙道:“老大,我不是要您帮什么大忙,只是想请您替我做件事。”
老头子停步问道:“什么事?”
穆乘风喘息道:“在我腰下,有一个皮做的包,硬硬的,顶得人很难受,能不能麻烦您替我取出来呢?”
那老头子皱了皱眉,走到草堆前,探手向穆乘风腰下一摸,似觉有个“褡裢”形状的布囊,里面果然有一包硬硬的东西。
“是这个东西吗?”老头子掂掂那皮袋子,“哗哗”作声,份量颇为沉重。
穆乘风点头道:“这东西是我师父临终之前,留给我的一点财物,如今我已用不着它了,就送给老大作个纠集吧!”
老头子眼睛一亮,讪讪笑道:“送给俺?这……无功不受禄,嘿嘿……俺怎好意思收你的礼……”
说着,急急解开皮袋,倒转向手掌上一掀,顿时“呀”地失声惊呼起来。
敢情那皮袋,竟是满满装着光耀夺目的赤金颗子和指拇般大的明珠。
老头子一辈子也没见过这许多金块珍珠,两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喉咙里“哈,哈”直咽唾沫,好半晌,才呐呐问道:“穆……穆大官人……你说……这些珠宝……都送给俺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赵老头情不由己改了口,由“伙子”改称“大官人”了。
穆乘风一面喘气,一面点头,喘着气说道:“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留着也没有用处,若是老大不肯收,就把它扔到大江里算了……”
“扔掉?”赵老头连忙摇手道:“不!不!不!……俺的大官人,这怎么可以扔掉呢?这……要值多少银子,怎……怎么可以扔掉……”
穆乘风道:“那么,就请老大收下,也不在咱们相见一面。网”
赵老头眼珠了骨禄一转,哑声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俺不能平白无故收你的,这么办吧,算俺暂时替你保管着,等你身体好了,俺再还给你。”
话还没有说完,早已将皮袋子揣进怀里。
穆乘风长叹道:“我是不会好的了,如果真能死里得生,这区区财物,也不会放在眼中,老大尽管拿了去吧……”
赵老头简直心花怒放,连声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早没有想到,您竟是这么慷慨的好人。”
穆乘风苦笑着道:“但是就这样糊涂而死,令人死不瞑目……我有几句话想请问,不知老大肯不肯赐告……”
赵老头忙道:“肯!肯!肯!只要俺知道的,大官人您尽管问,俺一定说。”
穆乘风道:“我自从上船就一直昏睡不醒,恐怕已有好几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