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季舒和莫阳下意识地看向莫月，连管家自己都觉得别扭，刚刚才称莫月为二小姐，现在当着她的面，又说是二小姐来了，真是莫名的诡异。

唯有莫梁鸿在一征之后，激动了走出房间：“她来了？在哪里？快带我去。”说着，就要扯着管家离开。

“爸爸。”莫月一声轻唤，让莫梁鸿顿住了脚步，转回头，看着女儿脸上温婉如水的浅笑，心头顿生愧疚感，他刚刚居然把人给忘了。

“月儿回来了，这一路上可累着了？”莫梁鸿忍住心里的焦急，一脸慈爱地道。

“不累。”莫月体贴地摇了摇头道，转头，看向季舒，美眸溢出点点思念孺慕之情，走过去，握着她的手，轻声唤道：“妈，月儿回来了。”声音轻柔隐带颤音。

这声颤音直颤到季舒的心坎里，她反握住莫月的手，盈盈眸光轻落在她脸上，脸上带着激动的笑意：“妈的宝贝乖女儿，你可回来了。”然后，柳眉轻蹙，心疼道：“怎么瘦了？可是太辛苦了？”

“没有瘦，我明明都胖了两斤了，脸上全是肉。”莫月撒着娇，抓着季舒的脸摸向自己的脸，一脸因为胖了而就烦恼的样子。

“不胖不胖，我的月儿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孩子，可不能学现在的女孩为了胡乱减肥。”季舒疼爱地轻抚着莫月的脸。

好一副母慈女爱的情深场面，若在以往，莫梁鸿一定满心欣慰，妻贤子孝，家庭和睦美满，夫复何求。

但此刻看着妻子与女儿母女情深的一幕，却蓦然觉得满心不是滋味，涩涩地凭生一股痛意。

莫梁鸿抿了抿唇角，道：“宴会快开始了，舒儿你先带月儿去见父亲，阳儿，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去招待客人吗？”说完，都不待回答，就带着管家急匆匆下楼。

季舒脸上的笑容凝滞，脸色白了几分。

莫月体贴地扶住季舒，神情带着担忧，嘴里却道：“妈，我想爷爷了。”

季舒看过去，却见她垂下的眼睑有未及掩饰的涩意，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在嘴里打了个转，只道了一声：“好。”然后便对莫阳道：“阳儿，你去吧，不用陪着我们。”

莫阳犹豫了一下，一贯清朗的眉宇夹着暗沉之色，道声：“好。”并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而且步伐行走带有点急切。

莫月眉黛聚拢，隐藏忧色。

莫梁鸿随着管家来到后花园，于花圃前，皎月洒下，人影直挺如松，如花丛中一枝随夜风轻曳的青竹松柏，不如花儿娇艳，却比花儿更多几分清卓风姿，遗世无双。

“星儿。”莫梁鸿止住了脚步，急切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只不敢上前，怕惊扰了这满园清卓。

月下人影转过身来，未施粉黛，素面朝天，脸上依旧戴着那幅黑框眼镜，刘海遮额，只是一头已过肩长的头发不再披散，而是利落地束在脑后，身上未曾穿礼服，而是一件宝蓝色衬衫配修身同色西裤。

卓卓清辉似月下清贵王子，神秘而优雅。

莫梁鸿看呆了，甚至陡生想要顶礼膜拜之心，乍然回神，脸色臊红。

从上一次亲眼见她杀人时，他就知道，她并不如别人所以为的只是个土得掉渣的乡下女孩，今晚，他才知道，他还是错估了她，这一身高贵凌傲的气质，他身为莫家掌权者，却是平生仅见。

定了定神，莫梁鸿脸上的笑容暖了三分，语调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来了怎么不进去？”

“不喜欢。”夜莫星语气冷淡，道：“寿宴开始，我会如你所愿给老爷子拜寿，而你，只要把项链当众交给我就行了。”

听着她如同只是在交易的话，莫梁鸿心头微疼，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带着期待：“不用急着走，天色晚的话，可以在家住一晚，或是，搬回家来吧。”

“不用。”

“当众把项链交给你，杀手一定会找上你，我知道你身手很好，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给你找了几个保镖……”

“无须。”

“今天月儿也回来了，你们姐妹还不曾见过面，等下你们可以好好聊聊，她……”

“不必。”莫梁鸿干巴巴地咂了咂嘴，有些不知道怎么聊下去，最终只能没话找话说：“昨晚我有看了你的节目，你很厉害。”也很让人心疼，她越显得无所不能，他就越觉得没脸面对她。

她本该是莫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她不仅能杀人，会下厨，能自制鱼叉，捕鱼本事连老渔家都自愧不如，这些本事不是生来就有的，受过的苦不足为外人道。

“嗯。”夜莫星只是淡然地点了下头，接下这句赞美。

莫梁鸿脸色又是一僵，真是没法接话了。

他知道她性子淡漠，却没想到，跟她聊天这么难，句句话都能把天聊死。

他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和萧翊辰在一起，但是他不敢问，也没立场问。

他想问她，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的养父母是哪里人士，但是他问不出口。

他想问她，能不能给彼此机会，但是同样问不出口。

夜色吹拂而过，两人相对而无言。

直到听到大厅里传来的声响，夜莫星举步便走，淡然道：“寿宴开始了，走吧。”

她步伐随意，如闲庭漫步，厚重镜片下掩去如雷霆撕裂天幕的惊天厉芒，眸光朝花圃阴暗处瞥去，那里随夜风送来淡淡的血腥味，被满园的花香所掩盖。

“有两只老鼠，我已经解决了，你让人处理下。”淡淡的声音随夜风飘来，惊煞了莫梁鸿。

大厅宴会上，无论是年轻公子小姐的圈子里，还是父辈贵妇堆里，随处可听见莫月两个字，间或夹着莫家亲女称谓，无不是充满着讽刺。

沈思思之前和母亲在陪老爷子，来得晚了些，没见着莫月，但是不防碍她从一声声惊叹赞美中描绘出她出场时的惊艳一幕。

“有什么嘛，待会我表姐师傅出场，看不惊吓掉你们一个个的眼珠，让你们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珍珠当鱼目……”

沈思思站在角落里，撅着嘴念念叨叨，尤其是盯着某一个方向，那里以楚佳柔为中心，身边的公子小姐，附和着张口闭口将莫月捧上天，捧也就算了，每次还都把她的表姐师傅拉下水，直贬得无一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