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潘明之和老潘两个人一直在病房里讨论第二天上午丧礼的安排。快到午夜时分，却突然接到潘明宏从纽约打来的电话，因为一个星期以来纽约地区连降大雪，他预订的航班已经被取消了，一同被取消的还有数以百计的国际航班。他要想回来，只能从纽约坐火车或者开车到美国南部或者西部，然后再坐飞机飞回上海。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赶上丧礼了。

“丧礼你估计是很难赶上了。。。。。。”说到这里，老潘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电话那头的潘明宏也没想到，这一年他出国进修，居然就这样和母亲阴阳永隔，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哥，妈虽然不在了，但是我和爸会等你回来。你一路上要小心。”潘明之从父亲手里接过电话，如此这般对电话那头的潘明宏说道，至少这样能够稍微安慰一下已经是满心愧疚的哥哥。

这天晚上潘明之一夜都没睡熟。他一睡着就开始做梦，反反复复地梦到母亲和哥哥，他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沈家还没有搬到上海来，只有他和哥哥互相作伴。因为担心他们没有人照料，母亲经常带着他们兄弟俩一起去上班。在梦里他和哥哥两个人又像小时候一样，用清水灌满从未用过的不带针头的注射器，互相给对方打针玩，把衣服全弄湿了。母亲就在一旁专心地照看病人，根本顾不上他们俩。就这样做了梦了一夜，直到早上4点多，他才被父亲叫醒了。

窗外是暴雨倾盆。天色黑压压一片，天气预报居然说今天会是大晴天。潘明之摸了摸脑袋左边，依然觉得这部分身体缺乏知觉，就好像有人用铅块代替脑组织塞进了进去。

“你得起来，”他的父亲对他说道，“丧礼八点开始，我们要早点赶到那里，亲朋好友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