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同门(下)
海秦奇道:“你如何学得天文历法之术?”
葛天沾沾自喜言道:“那是我得缘于十六年前遇见一高人,他精通机巧,善知天文地理之事,机缘巧合之下,我便拜他为师。可是这高人性情甚是古怪,他虽通技巧,却不教授我机巧之能,只传授了我天文历法之术,我问他原由,他说他有个习惯,每收一个弟子,只教授他一门绝技,而不会让一个弟子悉数学会他所有本事。”
海秦觉得葛天师父甚是奇怪,正欲多问。
葛天突道:“扯远了,扯远了。”言外之意,好似不想让海秦知道他师父的详细情况。
海秦见葛天哑哑不语,喝道:“依你今日之作为来看,当日戒痴大师的训诫之言,你全然遗忘?”
葛天听海秦提及戒痴大师,颇为骇异,奇道:“你如何得知戒痴老和尚曾对我指手画脚?你识得戒痴那老和尚?”
海秦见他对师父不敬,怒道:“那日我师父见你年少误入歧途,本着教化之心,劝你从善,不料你竟不思改过,继续作恶!”
葛天听海秦称戒痴为师父,神色艳羡,啧啧称奇言道:“你能得那老和尚调教,也算是你的造化,当真万幸。你何时拜他学艺的?”
海秦答道:“就在被你刺伤后不久。”
葛天叹道:“你可真谓是因祸得福啊。相较而言,我就时乖命蹇喽!”
海秦见他大有唏嘘之意,问道:“怎么?难道你还有苦衷?”
葛天没有接话,竟自说自话起来:“我乃蒲州人氏,自小顽劣,喜好顺手牵羊之事,因而不少被父母责骂。十四岁那年,我受不得父母管教,独自离家出走,流落于同州街头行窃,被你师父逮住训斥了一顿。其后,我听说应天府乃富庶之地,民丰物阜,于是我便去了应天府,窥窥能否于那里安身立命。可是我无一技之长,到了应天无以活命,只好再作冯妇。一日,我行窃之时被我师父擒住,他见我颇具儒雅风范,于是收我为徒,授我天文历法之说,自那以后,我就跟随师父在海岛上住了五年。”
海秦插话道:“你父母呢?难道这些年都未有寻你?”
葛天漫不经心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下落,也不在意他们寻不寻我!”
海秦心忖这葛天因琐碎之事怨及父母,毫无老老之心,当真不孝。转眼一想,此刻并非口诛笔伐之际,于是再道:“那你为何又于太原窃盗?”
葛天言道:“十一年前,我与师弟敬奉师命,前来太原打探消息,不料技痒,一时逞强,犯下大案,被官府追缉。我二人各自逃命,我从太原逃到临潼,无以为生,只得化名入了张家,以求避过风头,也因此与你相识。后来,我被当地官府认出,只得继续逃命,不料却于保定被你抓住,我施计重伤于你,不敢再在中土停留,急忙乔装出海,返回师父所在海岛。师父得知我行窃之事后大怒,罚我省居海岛,无他严令不得外出,因此这十年来我于江湖上销声匿迹。”
海秦悟道:“怪不得我找你十年,竟无你任何消息,原来是你被禁足海岛。哦,你当年去太原刺听何消息?你师弟呢?”
葛天神色诡秘,哼道:“有关消息之事,到时自会有人告知,我不便言说。我师弟骂?我事后得知,他倒有了好的归处,这些年帮师父立下汗马功劳,颇得师父心欢。”
海秦追问:“你师弟是谁?他如何立得汗马功劳?”
葛天白了海秦一眼,“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吗?”
海秦见葛天不愿讲及师弟之事,又道:“那你入了张门之后,为何肯教我天文历法之术?”
葛天定了定,神色颇为捉摸不透,说道:“我见你少年聪颖,不似别的浑噩之辈,有心与你相交,以图日后我俩共闯江湖,于是我便教你天文历法之术。不意,我教会你之后,几次暗示你与我一同谋事,你竟百般推拖,我才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海秦这才忆起,葛天当年好似确实给他讲及偷盗之襄事,都被他义正言辞地回绝了。
只听葛天继续言道:“及到后来,我被你追杀,我方知养虎遗患之意,恨不得亲手宰了你,可你终归还是逃脱了!”
海秦气道:“若不是你巧舌如簧,我早就除了你这恶贼,还容你今日于此信口雌黄!”
葛天听罢,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怪就怪你妇人之仁!丈夫处世,当为世之奸雄,奈何似同妇孺?当真无趣至极!”
海秦听他之言,毫无悔改之意,目眦尽裂,骂道:“葛贼,但有一日,我必取你性命,以替师清理门户!”
葛天哈哈大笑:“小子,本堂主原本想与你叙叙旧,不料你竟不识抬举!既然你不仁,那别怪我不义。等帮主与你的事情了了,我必呈请帮主把你赏下与我,让我好生伺候伺候你!”
海秦与葛天斗嘴半日,甚是气恼,冷静下来之后,才发觉忘记问及正经之事,很是懊恼,于是移题问道:“你们是什么帮?”
葛天昂首扬脸,自豪言道:“傲海帮!小子,听说过吧?”
海秦在此以前,确实未曾听人提起该帮,于是皱眉言道:“傲海帮?没听说过!”
那葛天以为海秦有意诌言,不由愠烦,呵道:“我帮大名,你焉能不知?”
海秦讥道:“我只听过凌雪教,尚未闻及傲海帮?怎么?你们帮是打鱼的?”
葛天被海秦气得脸色起红,斥道:“我们傲海帮取名傲视海涛之意,帮中兄弟过百,平日于海上行劫过路船只,大肆捞财,海上行船之人谈及色变,只有你不知死活,竟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