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其实根本不怕我们。”
“对,它在这里没有天敌,”安安同样用口型回应我,“看它倚着的那一棵,就是我们要找的。”
我盯着正慢条斯理进食的死神蚁,感觉自己都要变成对眼了。
“那我们怎么办?这东西不是赶不得吗?”
“不能赶,那就引开它啊,”安安小嫌弃了一波我的智商,摊开手掌,“用这个就行。”
我抬头一看,隔夜饭差点吐了出来。那分明是之前尸草下堆积的虫尸,这丫头还特地挑了半腐烂的几只,就这么把这些恶心的东西捏在手心里。
安安把虫尸摆成一排,间距逐渐拉大。嗅到美食气味的死神蚁迟钝地抬头,口器相互敲击,蛇尾芦荟沁出的乳液在口器尖头拉出几道反光的丝。
这虫子到底是本身脑容量就小,还是毒液太厉害影响到了神经系统?
不过也有可能是食物太多把它喂得太肥,它每个动作都显得麻烦笨重。这虫子前两副节肢一松,吃剩的那一小块蛇尾芦荟顺着肚腹滚落在地。它波浪状划动一侧的节肢,足足花了一分钟,才把仰躺着的身子翻过来。
“这家伙也太懒了。”安安轻声道。
看着这只死神蚁鼓胀到几乎透明的腹膜,我深有同感。
由于没有天敌,这死神蚁逃过仪兽群的踩踏之后索性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就连我们两个一左一右盯着它也丝毫不在意。它慢吞吞蠕动到距离自己最近的虫尸旁,用口中分泌的消化液涂满整块“食物”。
要是放大镜下看一只蚂蚁的进食过程,我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如果像这样贴近,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我甚至能看到它三对发红的复眼,这感觉就很微妙了。
我强忍住干呕的冲动,看着对面安安以极缓慢的速度把手移向那旁的蛇尾芦荟。
她的匕首被打磨得极锋利,刀刃毫无困难地切入蛇尾芦荟的外皮。带着些许清香的乳液从断口中溢出,引得那只死神蚁又回头看来。
嘴里吃着一样,眼睛还盯着另一样,这死神蚁根本把这里当成了自助餐厅。
安安抽回小刀,另一手迅速而轻柔地一捉。死神蚁一对节肢在被切下的那段蛇尾芦荟上一刮,只在绒毛上留下一大滴奶白的乳液。
它茫然晃着头,即便有无数只眼睛的重叠视野,也没找到那段蛇尾芦荟去了哪。几度寻找未果,它索性放弃了,转而把留在自己节肢绒毛上的乳液一口吸尽,满意地敲击着口器。
我抬头看安安,后者早已把蛇尾芦荟丢进了竹筐,正用同样的方法准备截取第二段。瞅了眼仍然在原地侧头的死神蚁,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这种生物的生存能力。
如果不是群居,恐怕已经灭绝了吧?
“邵青哥哥来弄这个吧,我去弄并生蕨,”安安伸手点了点我腰间鞘中的猎刀,“再割两次就够,剩下的……就给这只死神蚁留着吧。”
“可以啊……你如果不怕我马上把它吓跑的话。”
“哈哈,我不是说了吗,它不怕我们。只要动作轻一点就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还是有一不小心被仪兽群踩成肉饼的风险是吧?
死神蚁虽然紧抱着手中的食物,无数个复眼似乎一直在死死盯着我。
手上的动作有点僵硬,不过我还是成功把猎刀切进蛇尾芦荟茎中。白色乳液顺着刀身淌下,指尖传来些许辛辣的暖意。
这蠢虫子要是敢咬我,我就把这段蛇尾芦荟生吞下去!
哪知道这只死神蚁对我兴趣缺缺,我小心翼翼地不想吓到它,它反而一转头,卷着地上洒落的虫尸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翘翘尾巴,一副吃饱了撑得小样。
行行,大爷吃饱了走好啊。
它这一走,我割草的效率增加了一倍多。三下五除二,八爪鱼一般张扬的蛇尾芦荟就只剩最中心的一棵独苗。
一不小心多割了两刀,罪过罪过。
我看着被摧残得奄奄一息的蛇尾芦荟,这形状有点像罹难日视频里的彗锋龙。没有尾巴没有腿,只剩条脖子高高扬起。
河滩上刮起古怪的风,气流越过水面,拂向密林深处。
有块深色的叶结似乎特别高,顶破相邻的树冠甩向空中。但定睛一看,那其实是某个生物的头。
要说这附近活动的庞然大物,那非岳龙莫属了。
它有些微下垂的喉部皮肤随着迈出的每一步而左右晃动,不时伸直脖颈,发出低沉悠远的啸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