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这场悄无声息却有足以撼动朝政安稳的反叛之乱至此终于完全落下了帘幕。
肃清逆党,冬雪皑皑,红梅迤丽,宫里的人为着除夕团圆之夜开始忙碌起来。
傍晚时分,萧淑清从一堆宫务中抬起头,望了望窗柩外面,天阴沉沉的,风冷清清的,早上开始纷飞的大雪,至这时,总算是停了。
“玉落,”玉落应声而来,手里捧着一只青瓷碗,萧淑清放下手中的毛毫,拿起那只碗,那透明的盐水从碗口流出,缓缓流进萧淑清的腹中。萧淑清中了郑柔惠下的毒,无药可解,她偶然在古书上看到一个偏方,将盐放置水中化开,每天饮用,可以暂时压制缓和体内积攒已久的毒素。但是也只能暂时压制缓和,多撑一些日子是一些日子,但也就这几年的光景了。
“把那件披风拿来,本宫要出去一趟。”萧淑清拿起那块绣着牡丹花样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吩咐一旁的玉落。
“是,娘娘。”
玉落捧过那件披风,为萧淑清披上,系紧了颈间的丝带:“外面吹着风呢,娘娘要去哪里?”
“本宫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
玉落来不及跟上萧淑清,萧淑清便已经出了殿门,雪白的袍角飘过门柩。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是小年,也是赵琰离开京城的日子。
萧淑清独自登上了城楼,她不便,也不能在城门口送赵琰一程,所以想站在这城楼上,遥遥相望一眼,也算是不负自幼长大的那段惬意岁月。
城楼上绣着“瀚”字样的旗帜在寒风中翻飞飘扬,墙砖之上,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历了多少日月光景,又有多少人登上过这里,都不得详尽了。这是萧淑清第一次站在这里看冬日的帝京,目之所及,雪白无瑕,不染杂尘,远处青黛色的山峰也被披上了一层白纱,就像娇俏鲜丽的少女一夕之间白了头,染了岁月的风霜。因着天气原因,以往繁华喧闹,人来人往的街头小巷今日寂寂无声,不见人影,连带着这座城也没了往日的烟火气。
看山看湖,看雪看云,听风声呼啸,听马车木轮划过。萧淑清知道这是赵琰离京的马车了,她现在城楼上向下望,灰青色的马车从城楼下慢慢驶出,灰青色虽浅显普通,却在这莹白的世界格外鲜艳。
马车从城中驶出,过了城门,慢慢驶向城外,此一别,怕是今生都不得再见了。
马车里的赵琰知晓已经出了这承载他前半生的地方,亦知道,他再也不能回来了。大瀚帝京,再无瑾王赵琰,只有谋逆之臣赵琰。
马车渐渐消失成一团灰影时,萧淑清瞧见那马车的帘,被掀开了些许。萧淑清想,那应是赵琰想再看看这片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