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自天津港出海,先往正东再转向东南方向航行,至今已过去了半月光景,却依旧苦寻仙岛未果,依旧是日复一日地在茫茫海面上漂泊,也没有特定的方向,只知道一路向东便是。
自从那场闹剧一般的比试过后,二皇子李璟再也没有和秦北望有所交集,这可不是因为皇子殿下转了性不愿再去找秦北望的麻烦,而是因为他最近根本就见不着秦北望的面。除了正常的一日两餐之外,秦北望几乎从不踏出舱房的门,也不与任何人交谈,以至于所有人都在纳闷少年到底在鼓捣些什么。
孟三公子孟涯出于担忧和好奇,倒是上门探望过一两次,毕竟秦北望身上还挂着苏家代理的身份,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不好跟苏老将军交代。但孟涯每次上门都是无功而返,没有打探出任何消息,只是看着秦北望的精气神还算不错,也就只得作罢。
没有人能够想到,秦北望正在做的事情其实相当简单,说白了就是两个字——闭关。
自从那晚误打误撞在气海中种下了一缕真气之后,这些天以来秦北望就再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就像一个勤恳过头的老农一般,种下种子之后便是没日没夜的浇水施肥,盼着终有一日能够丰收。但是半个月下来,秦北望得到的收成实在不算喜人,那一缕真气依旧稀薄,只是在气海中稳定了几分,如果不凝神静气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但秦北望一点都不气馁,依旧是照着他自创的野路子打坐呼吸入定,不断将气息探入气海,希望能够与这一缕真气产生共鸣。虽然这种笨办法收效甚微,但并不影响他没日没夜的跟自己较劲。
默默无闻十多年才踏入入门境界,秦北望的心性早已是沉稳得不能再沉稳了,没有半点急于求成的心思。但不着急并不代表少年不会犯倔,人生一场,大多数东西秦北望都可以随手放弃,但在某些事情上,他比谁都要倔犟执拗。
可是执拗归执拗,他这种野路子的修行方式也实在是过于简陋,说出去恐怕要让人笑掉大牙。再加上少年深谙“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所以才对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可是想想天资卓绝早已踏入灵启境界的李璟,再看看他自己,秦北望也知道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自己要超越这位皇子殿下简直就是一句梦话。所以越是“闭关”,他越是想早日找到白自安所说的那位世外高人。
凡事都讲究张弛有度,这天暮时,秦北望终于踏出了自己的舱房,罕见的想要出门透口气。说来倒也奇怪,十多天没有怎么活动过身体的秦北望不仅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感觉四肢轻盈体力充沛,海风吹来更是有种难以言表的快意。
孟涯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甲板上,来到秦北望身边,倚着栏杆眺望那水天相接的地方。西边的天空晚霞正艳,但东方已经降下了浓墨一般的夜色,月亮尚未升起,只有几颗星子在流云中隐现。
“孟大哥。”秦北望看向孟涯,笑着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得来的却是一声长叹。
虽然相识不久,但秦北望知道这位性格憨直几近粗野的孟三公子从不会伤春悲秋,更是将那些文人墨客的拍栏杆叹青天视为穷酸腐臭。所以秦北望对于孟涯的这声长叹不禁感到十分诧异。
“孟大哥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愁啊。”孟涯又叹了一声,“什么天子谕旨寻访仙山,到头来只是说的好听罢了,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仙人?你看着茫茫大海,也没个目标,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在海上漂泊三年?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我也不会上船的。”
秦北望闻言不禁失笑,年少不羁盼远方,离家才知江湖难,这位孟三公子难不成是开始想家了?这些天秦北望忙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功夫想这些闲事,只觉得海上生活和在陆地上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就算他有这“闲情逸致”,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思乡情结黍离之悲。
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家嘛。
世人之间最难做到的事情,莫过于设身处地。秦北望理解不了孟涯的惆怅,所以只能把他搁在一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一起看看海天一色。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秦北望立马紧张了起来,一手拽住孟涯的衣袖,另一只手指向远方急切道:“你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