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望着突然闯入的先生，一脸茫然的问道“机缘，先生在说什么机缘？”

“你可还记得你初入私塾时我与你讲的事情？”青蓝反问道。

阿虎摸了摸脑袋，嘴里咕哝着“刚进私塾的时候”，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后，阿虎看着青蓝认真的说道“先生，我真的是记不得了。”

青蓝听了一手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说道“你这个虎头脑袋，要不说你虎，这些年在我这教你的经义典籍你倒是背得滚瓜烂熟，可你这记性，可真叫人不服不行。”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们娘俩来寻我时我蹲在院门外与你讲的话？”青蓝接着问道。

阿虎低下头又想了想，随后突然抬起头，嘴巴微张，右手食指抬起，说道“哦，先生说的是叫我跟着先生学本事，将来做大官，报效国家。可这也不是我进私塾之后的事啊，那时我明明还没进私塾。”

“行行行，算先生口误啦，我与你讲的机缘指的便是这。自你进私塾那日，我便想着待你学有所成之时便向我在上京求学时的同窗举荐你，让你去上京大展拳脚。

上京毕竟是虞国的都城，虞国无数的精英学子无不以能在上京有一席之地为读书的志向。如今你入私塾已有八年，经学要义，文录典籍你已学的差不多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以你的资质品格应该去更广阔的天空。

方才我上月送往上京的书信来了回信，信中我昔日的同窗现任礼部员外郎严陌言道愿意见你一见，这于你来说可是天大的机缘啊，若是能得到他的赏识，你从此便能青云直上，荣华富贵啊。怎么样，心动了没有，准备什么时候进京？”青蓝说到后面毫不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自己最看重的学生要奔向光明的大道上，做老师的怎能不激动。

阿虎看了看正在满眼热切的看着自己的先生，并没有回答青蓝的问话，而是认真的问道“那先生为何不进京做官？却甘愿待在信阳做一个教书先生。”

青蓝听了阿虎的话一时愣住了，两眼呆直，似是不相信自己这位爱徒的反应，还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青蓝望了望正在等着他回答表情淡然的阿虎，突然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小瞧了这小子。

“做官非吾所愿。”青蓝答道。

“亦非学生所愿。”阿虎接着回道。

“你不是自小就与我讲你想做大官，孝敬你娘吗，怎的现在变卦了呢？”青蓝又问道。

“幼时年纪尚浅，做不得数。学生这些年跟随先生学习，也多少知晓官场是个什么地方，官官相护人欲横流之所，实是不适于学生。学生惟愿常伴阿娘左右，此生足矣。”阿虎正色回道。

青蓝听了阿虎的话大感意外，接着问道“你就不想此生有所作为，不要你的抱负和理想了吗？官场也不都是藏污纳垢，也有清明之处啊。”

“皆是过眼烟云，不足道。”阿虎淡然答道。

“年轻人就有这种看淡世事的心态可不好，我可不记得我的那些经义典籍有教你这些。”青蓝听罢接着说道。

“方才所言皆是学生内心感悟，望先生成全。”阿虎说罢便向青蓝躬身一礼。

青蓝望着此刻向他躬身的阿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甩衣袖，长叹一声后便转身离去了。

在一旁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阿娥，这时也叹了口气。看着此刻还保持着躬身姿势的阿虎说道“起来吧，先生都走了。你实在不该这样和先生说话，你不知道先生对你抱有多大的希望，希望你好啊。”

“孩儿只怕要辜负先生了。”阿虎低着头答道。

“雏鸟总归要离巢的，总有一天会长大，飞向广阔的天空。你这样让娘以后怎么放心的下，莫要让娘拖累了你。娘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你活的自在，开心。”阿娥这时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虎不觉得拖累，阿虎觉得很幸福。”阿虎笑着道。

“你既是不愿，为娘的也不行强逼你，待你日后想明白了，有了想要的，娘愿你到时能够勇敢的去追寻，不要留下遗憾，免得日后追悔莫及。”阿娥似是想到一些往事，说完长叹一声，便出门了。

阿虎坐在床上，脑海中回响着阿娥的话语，眼神似有些犹疑，不一会儿便转为了坚定。

傍晚，私塾外的大树下阿虎正坐在搬来的小凳子上望着过往的行人，眼下正值深秋，大街上冷冷清清，已不似往日那般热闹。这时，青蓝左手拎着一只酒壶，右手拿着两只酒杯，在阿虎的旁边坐了下来抬头望着阿虎，说道

“要来点儿吗？我珍藏了十年的女儿红，和外面卖的可不一样，平常我自己都不舍得喝。”

“不了先生，我不喝酒。”阿虎回道。

“不喝酒，不喝酒好啊，酒可不是个好东西。”青蓝顾自说道。随后给自己斟满，一饮而尽。

“先生，人为什么会死？”阿虎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问道。

“阳寿尽了呗，生命走到了尽头，是人都免不了生老病死。”青蓝随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