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柔能制刚,胡途原先以气劲用剑,剑与人便都是有如傀儡,被兰云儿剑上的阴柔之力挟制着,不得自主。他片刻失神后立时醒悟,当即手腕一翻,剑招一变,依着太极剑法之中的“以意御剑、神在剑先”玄妙剑意运使着手中长剑,以柔劲对抗着兰云儿剑上传来的柔力。登时那原本向黄三石二人疾削而去的两剑便失了准头,圆转着掠向了空处。
四人身形交互而过之际,胡途目光顺势望去,隐隐瞧见在黄三石边上多出了一个身影,不过匆匆一瞥,未能瞧清那人样貌。他略一回想,便是忆起了方才他出剑格开兰云儿之时,还有一人也是掷出暗器,要救下黄三石,想来正是此人。
心中既然是知晓了来者乃是为救下黄三石而来,胡途便是寻思着:“此间空旷,四下更无其他魔教人物,只要我将兰云儿牵制住了,这个不知何人的中土各派来者,便可带着师傅安然脱身。嘿,我既然心起歹念,要害得他们性命,保我一人不死。今日便舍我一人之贱命,护得他们周全罢!”当下他展开剑法,剑运成圆,在半空中上下左右画着大大小小的圆圈,套向兰云儿手中长剑。
两人以柔攻柔,剑势缠绵,手中长剑交格之时不发金铁对击清越之响,反作微雨润物细腻之声。这般对攻,看似平淡无波,实则凶险万分,既比手上长剑所出方向,又斗脚下步伐所踏方位,两人均是不敢有半分松懈。
胡途原本只道自己拦下兰云儿之后,黄三石两人便可安然退去,却不料黄三石并不信任自己,兀自在那里冷言讥讽,婆婆妈妈。
当黄三石一番言语隐隐传入正酣斗不停的胡途耳中,他不免心神一震,大感懊恼,差点真气震荡,一口逆血喷出。当时他也不管先前的愧疚之意,亦不顾黄三石的师傅之名,就欲张口大叫。
胡途这么一个分神,对面兰云儿已是瞧了个亲切,在他嘴唇方始是微分之际,登时她便手腕一翻,剑招一变,不再与胡途多做纠缠,长剑中宫直进,接连出剑刺其胸前。
兰云儿所使的这一路剑法唤作浪潮之剑,意为大浪淘沙,一浪强胜一浪。此剑法讲究出剑之时,剑连剑势,前一剑剑招剑势还未散去,第二剑便已攻来。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锐,一剑比一剑猛。
兰云儿出剑又急又快,胡途手中长剑圈转,斜撩而上,轻易地格下了她第一剑后,刚要叫道:“蠢材!还不给小爷滚得远远的!”这时前者第二剑又是攻来,他忙是回剑格去。
铮的一声,两人手中长剑便碰到了一起。这一震之中,胡途持剑之手竟是略微一麻,显是对方剑上劲力竟是敌过了太极柔力的化消。虽说大半缘故乃是他剑法不精,不能完全发挥太极剑法的威力,但对方的剑法也是属实精妙。
是故武理之中柔能制刚,但刚达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却是可以反制于柔。瞧兰云儿那般架势,似乎是可以用出打破柔力的至刚之剑,胡途不禁大感惊疑,那里还敢分心他事,继续任由她连势御剑?所幸对方运使这路剑法之时,便是空门大露,破绽百出,当下他认了一处破绽,也是剑招一变,抢攻而去。
登时,此间之处万道剑气纵横,寒光摇曳。
不多时,胡途与兰云儿长剑已是拆了数十个来回,除了一开始他抢攻而上略占了一会儿上风之外,便尽数沦落下风,被压制得死死的。他越战越是心惊,对方出剑之快,剑术之精,远非他现下可比,他之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幸而这时黄三石长笑声远远传来,想来其与另外那来人已是安然脱身,他总是死而无怨。
……
胡途长剑圈转,提起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朝着前方兰云儿径直刺出。两人拆了约莫百招之后,他已是被逼住周身,再是难以展开剑路,他见对方面上满是气定神闲之色,继而朝他微微一笑,最后一剑攻来。他心中狠性顿生,当即也是一剑刺出,意欲以命换伤。
此时胡途心想:“嘿!这情景倒是有些熟悉。”他现在与兰云儿的这般对攻,倒是与先前他与黄三石那样一般。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再无他人会相助于他。
拍的一声清越,胡途手中长剑已是被震得倒飞而出,他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感受着右手虎口的酸麻之感,不由得面色惨然,心想:“我这般反复无常之行径,想来已是惹得这女子大是懊恼,她如今震脱我剑,想来是要将我一番折磨过后,再取我命。”
接着他转念又想:“折磨便折磨罢,那不过是些许肉身上的痛苦而已。我若是行了那般不义之事,日后便是要活在不安之中,那才是真正的折磨。”当下他正了正神色,抬起头来,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勉强可看的微笑。
兰云儿微微一笑,扬起手中长剑虚指胡途,说道:“胡公子,云儿好心好意要留你一条性命,你为何要如此犯浑,坏了云儿的大事?你可知道,跑了这几个各派武人,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是武当七侠中的人物,对我圣教以后回复中土的计划影响有多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