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跟着婆子往前面走,秀娥也连忙跟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四小姐现在笑的十分灿烂呢?
才到正院,单听下人们议论纷纷,就已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是孟怀安今日借着酒劲和柳家起了冲突,并打起来,还把人家二叔给踹了,被柳公子瞧见,无论如何都要退婚。
“送嫁妆这事儿昨天就跟二少爷说好了,他没放在心上,听他院里的人说,昨个儿半夜才回来,喝的醉醺醺的,早上走路都还晃晃悠悠。”婆子低声的抱怨并解释着。
思卿边听着,边跨进门槛,一眼望见面色通红的孟怀安,他坐在椅子上,哼哼的喘着气,随行的媒人正跟孟宏宪“告状”。
“柳家觉得嫁妆有点少,就嘀咕了几句,少爷听得不乐意,就打起来了。”
“嫌嫁妆少就回来跟我们说啊,为什么要打架?”孟宏宪气的脸红脖子粗。
“我也是这么劝少爷的,可是少爷不听。”媒人好不容易促成的婚事,叫那一脚给踹没了,心里极不舒服,恨不得多告几状。
孟宏宪面色铁青,怒指着怀安:“看你干的好事,你给我起来!”
怀安不情愿的站起来,嘟囔着:“就他们那德行,眼里只看钱,四妹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退了就算了呗。”
刚进来的思卿一怔,所有人都只在乎此事是不是坏了规矩丢了面子,这个人倒是能想到她往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没来由涌上一股感动,想及这事儿跟自己有关,刚要上前说几句话,却听孟宏宪大发雷霆的暴吼:“你说算了就算了,你以为一门婚事就这么简单?”
“能有多难,四妹跟人家连面都没见过你们就可以安排结婚,我看结个婚很简单啊。”怀安不以为意的道。
孟宏宪见他完全没有认错的意思,怒不可歇,吼着下令:“还敢顶嘴,你给我去祠堂跪着,不到天黑不许起来!”
怀安知晓他当真生气了,不敢再忤逆,迈步往祠堂走。
一转身,刚好瞥见思卿,气不打一处来,瞪向她:“看什么看?”
进孟家思卿就见过他两面,两面他说了同样一句话。
还想帮他求求情,可是他怒气冲冲的,走的很快,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她在厅里站了一会儿,无所事事,只好打道回府。
第二天,秀娥带来消息,说老爷好不容易准许二少爷出来,恰逢柳家来要回聘礼,再次见面的两家针锋相对,闹的十分不愉快,老爷白白受了气,又罚了他再跪三天。
而老太太打听了一番细节,听闻柳家确实是先出言不逊,冷嘲热讽的嫌嫁妆少,老太太思量着,原本孟宏宪打算多给些,是她给拦下来了,如此说来,退婚这个事儿她也有点责任,倒也不能全怪怀安,遂将怀安提前放了出来。
怀安自恃有老太太撑腰,放出来后又跑去砸了柳家当街的几个铺子,引来邻里八方纷纷围观,这些事情一夕之间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思卿在后院听不到风言风语,乐的自在,然而潘兰芳受不住指指点点,在老太太面前商议:“要不,咱们去跟柳家道个歉,看这婚事还能不能成?”
老太太虽想把思卿嫁出去,此时却不能认同她的话,拍着桌子道:“既退了就退了,何至于如此没骨气,还要求着别人来娶不成?”
潘兰芳没想到她会生气,不敢再说。
但她担心的不无道理,这件事儿闹的有点大,孟家想再说个亲事,可媒人托了好几个,一家也没说成。
思卿好歹是孟家的小姐,太差的人家定是不行的,然而好一些的人家都介意孟怀安的“大名”,生怕一句话没说好,又被大舅子给打了,纷纷婉拒。
一来二去,孟家这位嫁不出去的小姐成了浔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路过孟宅前门,往往会抬手一指:“看看,大户人家又如何?”
此时的孟宅后院。
思卿拿着树枝一声不吭的在地上戳着。
秀娥在旁边叹了口气:“四小姐,今儿给您说的那户人家又没成,这可怎么办啊?”
她头也不抬:“没成就没成。”
“这样下去您就快成浔城的名人了,那时候更没人家愿意,这事儿都怪二少爷,要不是他,四小姐早就嫁出去了。”
思卿道:“我不嫁人也能过,要是孟家住不得,只要松口,我出去就是。”
“哎呦,四小姐这话可莫说,孟家还能容不下您一个姑娘家吗,只是女人早晚是要嫁人的,我这不是为您着急吗?”
秀娥哪里知道“灾星”之事,她是真的本着关心思卿的角度来说话,却不知她为何不悦,难道这话有什么不对,女子嫁个好人家,不是最大的福气吗?
思卿是有些不悦,这些时日她的事情被传的满城风雨,嫁人两个字压在头上无处不在,那些人在为她的婚事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来问过她的意见。
明明是她往后的生活,她却全程不能参与决定。
但她也知道跟秀娥没关系,平复了下心境,抬头跟秀娥道了个歉。
秀娥受宠若惊的摆手,突然局促不知再说什么,只好沉默着,低头看了看,这一看,小小的惊了一下。
土堆上的勾勒,赫然一尾活灵活现的鱼,眼睛一点,仿佛马上就能动起来。
她讶异道:“四小姐还会画画呢?”
“我画的不好。”
“这还不好啊?”秀娥赞道:“你看那位,他可是专程请老师教习来着呢,画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你是说二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