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宛微笑颔首:“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她前世就被休了,一个人活得自由自在,风风光光的。不必看婆婆小姑的脸色,不必跟妯娌斗法、小妾争宠。那日子不要太自在。
江令宛笑着望向母亲:“您手里有钱,会做生意,离开江家,只会生活得更好,我一千一万个愿意。这几年您受得委屈也不少了,难道您不想过在青城县那样的日子吗?”
母亲是外祖父的独生明珠,外祖父将她当儿子养,不仅教她读书识字,还将一手绝妙的玉雕技艺教给她。母亲十岁就跟着外祖父在外面做生意了,十四岁就能一个人撑起家业,心智眼界都不输男子。
后来跟父亲成亲,那也是父亲入赘,在梅家,母亲依然说一不二。
从小一直当家做主,来到京城却要伏低做小,如今有机会像从前那样恣意自在地生活,她不信母亲不心动。
江令宛望向母亲,果然见母亲眼底有不容错识的怀念与向往。
江令宛看着心里越发有底了,冲杜妈妈抛去一个眼神。
杜妈妈神色激动,声音难以自持地发抖:“夫人……”
“先不急。”母亲打断了杜妈妈的话,她一贯冷静果断的脸上竟露出几分犹豫:“容我考虑考虑。”
可杜妈妈却没有听她的话,她着急地嚷嚷出来:“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我们考虑了,您要是不离开,腹中的少爷小姐就保不住。老爷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绝不会让您把孩子留下的。”
“是啊,母亲,您不外乎就是担心我罢了,您看看我这两天做的事,也该放心了。”
江令宛再接再厉说:“就在刚才,我出了一趟门,办了一件大事,这大事可以让您看一看我的手段,待会您就会相信我长大了。”
她不等母亲说话,便问杜妈妈:“我出门前,让您转告母亲的话,您都说了吧?”
杜妈妈擦了擦眼泪:“都说了。”
梅雪娘本不欲女儿失望,想像从前那样哄着女儿。
可她想着女儿这两天的表现,斟酌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宛姐儿,我知道你让我那些话,是为了吓唬你父亲,好让他因为落胎凶险而打消念头。可是你父亲如吃了秤砣一般,他让人去请赵老太医了。”
江令宛大笑,被笑容点亮的脸庞比太阳还要耀眼:“我本来就没指望这样说能改变父亲的想法,我的目的就是让父亲主动请个太医回来。因为这样才能狠狠打乔姨娘的脸,保住弟弟或妹妹呀。”
只是没想到,父亲请的竟然是祖父的发小、杏林界德高望重的赵老太医,简直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梅雪娘立刻反应过来,盯着她紧张地问:“你做了什么?”
“自然是做了该做的事。”江令宛有些得意,将自己收服马医婆的过程告诉了母亲。
梅雪娘变了脸色:“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的大胆,你既然知道马医婆不简单,竟然还去招惹她,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那样的人,手段残忍,你一个小孩子又怎么对付得了……
“母亲。”江令宛突然扑进梅雪娘怀里,紧紧抱着她,抬起头,仰着脸,撒着娇笑:“我做了这样大的事,您不夸夸我吗?”
她这样的漂亮,这样的柔软,这样的耍无赖,梅雪娘训斥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最终只化作无奈地嗔怪:“你呀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江令宛嘻嘻地笑,对现状满意极了。
母亲最是稳重,天塌了也不着急,却偏偏在她的事情上躁火。她前世不明白这是关心则乱,总是跟母亲犟嘴,还会尥蹶子跑掉去找江令媛诉苦。
现在她知道了,母亲最疼她。只要母亲说她,她就用这一招对付她,一定有用。就像黑仔做错了事,也是这样撒娇的。
江令宛有些得意,浑然不觉得自己一个千金大小姐学一只狗耍无赖有什么不对的。
她美美地挽了母亲的胳膊:“走吧,我陪您一起去等赵老太医。”也等乔姨娘、马医婆。
……
江伯臣背着手,在乔姨娘正房里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急。
不一会,乔姨娘就提着一个黑漆食盒进来了。
她不年轻了,却保养得当,妆容得体,说话不紧不慢,温温柔柔,就像是一汪轻盈的水一样,轻易就能抚平人心里的焦躁。
“老爷,药汤都熬好了。现在就送过去吗?”
江伯臣没有回答,反而问她:“这药安全吧?”
“老爷是不放心我吗?”乔姨娘靠桌子站着,抬眸望向江伯臣。
“不是。”江伯臣心里一直在想梅雪娘的话,有些担心:“我是怕马医婆的药不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