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将近九月,夏秋之交,风已微凉,满院竹声细细。深夜的唐氏药庐,大尊穆旻鋈默然不语,坐在后院中等待叶拂衣一行人回家。
石桌上摆着的一壶清茗,已经凉到透彻。
林远枭与云胡三番几次劝说他回房先休息,穆旻鋈执意不听。林远枭只好给他添件长衫,继续站在院中角落,陪他一起等待那些夜归的人。
穆旻鋈伸手摸摸已经冰冷的茶壶,没有半分要喝茶的想法,只是心中念头不断翻翻滚滚。
今番穆韵洁与叶拂衣对上,必定又是一场输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穆韵洁那死不认错,刻薄跋扈的性子。他甚至有些懊悔,听从帝都生科院院长的话将穆韵洁从后山禁地轻易放出来,究竟是不是个错误。
大门轻响,脚步纷沓,夜归的人终于在天亮之前回到药庐。
略作寒暄之后,各自回房,叶拂衣给大尊穆旻鋈沏上一壶新茶,将后院留给这对父女。
竹林下,穆旻鋈望着穆韵洁的眼神满是纠结。
“韵洁,你明早就回山庄罢,林城疫情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继续插手。有拂衣跟藜儿在,你也做不了什么事。”穆旻鋈长长一声叹息。
从穆韵洁进来之后,就一言不发,面色铁青的神情上看得出来,她肯定是又在叶拂衣手上吃了暗亏。
“不!我不回去!回去再被你关在后山禁地么?我宁肯死!”穆韵洁尖声叫道。
“你心性不佳,留在林城反而会耽误拂衣的治疗进程。还是先回去吧,我已经通知了鹫峰,他明早会亲自来接你。”穆旻鋈看着这个人到中年,却半分世路不知的女儿,语气之中,全然皆是深深的无奈。
到底是亲生骨肉,他连穆韵洁在他体内做手脚的事情,都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却不愿意见她一次次在叶拂衣手中挫败,吃瘪。
只是,穆韵洁完全不能体谅他的苦心。
穆韵洁愈加恼怒,反手摸出一把锋利手术刀,横在脖子上:“当年,当年若不是你狠心拆散我跟他,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一生恨事,皆因你起,你还想将我关进后山禁地?你再逼我回去,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穆旻鋈眉头深锁,他虽然玄功未复,要制服毫无修为的穆韵洁,却也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他被女儿这一番话,又触动那些昔年往事,刚欲起身,复又化作一声叹息。
二楼窗户内,叶拂衣瞥眼望见楼下的一切,眉头微皱,将刚刚清洗完毕的一枚金头银针从窗中飞出!
“叮”一声轻响,将穆韵洁的手术刀打落在地,随即寒芒一闪,那枚金头银针打着旋儿,又飞回叶拂衣手中。
“想死?没那么容易!”叶拂衣靠在窗前轻声道。
“要你多管什么闲事?你不是巴不得我早早死了么?”穆韵洁抬头望向二楼窗户。
“你死活半分不与我相干,我只是不忍心大尊一片苦心为你,还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叶拂衣闭上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