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姬看着那道烟火,冷然一笑:“呵北狄狗!也敢在我流离城中乱吠!”
她右手一挥铮铮琵琶声中,立时有人应声而出虎视眈眈要朝那北狄人而去忽然几道黑影自旁闪出,便是几声惨叫。
电光火石间,岳欣然都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黄都官一把拉着躲到了桌案之后他们伸出头一看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几个打扮各异的家伙就是他们方才出手收拾了流离城的人。
踏着几具尸身这几人各自收了血迹殷然的兵刃,缓步直到那光头北狄人身旁说了什么便护卫般守在他身旁。
黄都官心中大恨:“这狗日的北狄间子当真是无孔不入!竟连这流离城中都有!”
那一道血红烟火,先招来的却不是北狄大军竟是潜伏在流离城中的北狄间子!
甚至陆陆续续不断有人站了出来,黄都官脸色难看,就是那乐姬亦是神情阴沉形势刹那间变化,原本势单力薄的那光头北狄人身周,竟有十数个悍勇之辈聚在他身旁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简单易与之辈与先前那些北狄护卫全不可同日而语这都是潜伏在流离城中,随时准备借助流离城的掩护潜往诸国的间谍精锐,要想收拾这北狄人,一时间却是不能够了。
那一道血红信号,必然极不简单,竟连这些珍贵的间子都一次性全部动用!
那光头北狄人冷笑道:“流离城,交出我要的人!”
乐姬闻言哼笑一声,她一击拨子,一人被半拖半扶着带了上来,看侧脸,赫然正是景耀帝!
乐姬漫声问道:“这就是你要找到的人么?”
光头北狄人大喜过望,他哈哈大笑:“不错!就是他!把他交给我们,流离城就是我北狄永远的朋友!”
黄都官登时一急!这乐姬难道要将陛下交给北狄人不成!
岳欣然却不为所动,只是拨弄着手中的黄金筒,若有所思。
乐姬妩媚地笑了笑:“你们想要这个人?好呀!”
不待那北狄人大笑应下,乐姬伸手一托一推,景耀帝却是直直冲着黄都官等人而来,黄都官下意识就冲过去接过了人,心中又惊又喜。
北狄人不由大怒:“贱妇!你敢洗涮我北狄!莫不是以为我不敢血洗你这流离城?!”
乐姬看向岳欣然一行,眼中诡谲神色一闪而过:“敢在我流离城开杀戒,不付点代价怎么行?”
北狄人一时间心中恼怒,他正思忖间,岳欣然忽地抬手,手中凤纹赤金筒直指窗外,一道赤金烟花直冲天而起,竟在天际勾勒出一只展翅冲天的华美凤凰,翎羽俱现,栩栩如生。
乐姬神情震动,这图案……她不由转头去看岳欣然,这小娘子到底是阿孛都日什么人!既能得赠这样珍贵的黄金筒,方才却仿佛还全然不知此物的珍贵!如果早知道这枚黄金筒竟是这般,她定不会这般轻易将其交还给那小娘子,更不会将景耀帝轻易归还给对方!一时间,她竟有些懊悔起来。
那领头的光头北狄人更是倏然看向窗外,他身周这许多北狄间子亦皆是蓦然面色大变:“九根黄金羽!!!”“阿孛都日!!!”
岳欣然一怔,九根黄金羽?是说那自恋爆棚的凤凰图案上有九根毛?可她现下顾不上细细思忖,景耀帝双目紧闭,她提起桌上的酒壶悉数浇到景耀帝头上。
黄都官简直惊得呆住,乐姬却是一怔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对面的光头北狄人此时再不犹豫:“动手!纵然抢不下!也不要留活口!”
从遇到这伙大魏人开始,生了太多变数,眼前这黄金九羽,更是令他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如果不能绑回去一个活着的大魏皇帝,杀掉一个也足以令大魏动荡一阵!为北狄赢得时间!
阿孛都日及其部属来去如风、名噪大漠,北狄大军多少次想全歼,皆是灰头土脸,不是不想收拾对方,可派出的大军若太多,便不可能灵活,轻易便会被阿孛都日甩开,若派出的大军少于一万,那必然是给阿孛都日送黄金北狄诸部,皆喜爱以黄金点饰,阿孛都日其部以收集北狄人头金为乐,一来二去,非但没能收拾对方,反倒令对方威名更盛,叫北狄大军面上无光也就罢了,甚至在北狄军中隐隐生出一种畏惧来,谁也不想去给阿孛都日其部送人头金。
遇到这阿孛都日标志性的黄金羽,能退则退,能避则避,没有人会嫌命长。
而现在,他们眼前竟出现了九根黄金羽……一根黄金羽便可向阿孛都日遍布大漠的眼线求援,两根黄金羽定然可有黄金骑救援,三根黄金羽就意味着必达目的、死战不退,每一次的三根黄金羽出现之时,都会给北狄铁骑带来无数的损失,而九根黄金羽……大漠之上,就是北狄这些间子精锐中的精锐,都不知道,九根黄金羽对阿孛都日及其麾下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动手,要以最快的速度动手!必须要在阿孛都日的人抵达之前动手!必须马上撤离,九根黄金羽……这意味着绝对不能与阿孛都日正面对上!
景耀帝皱起眉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视线渐渐聚焦,落到对面的北狄人身上,冰冷幽沉的杀机四溢:“北狄人。”
黄都官一面指挥着捕快们护卫,一边扶着他避退道:“陛……咳,下官乃亭州都官,与小陆夫人一道为救您追到这流离城……”
景耀帝躲到一处墙角,打断了他:“……朕皆知道。”
他一路只是被这药迷得无法睁眼、无法动弹,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耳朵却还能听到一路的事情。
可是眼前这险恶的情形也实在令景耀帝面色好不起来,这些北狄人处心积虑将他掳到此处,现下竟又要直接动杀机,饶是景耀帝一路已经反省过无数次,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这惊心动魄的厮杀中,以景耀帝一生经历,亦极少有这般的连番危机。
这些北狄人都是什么人,敢潜伏在诸国后方、随时愿以性命完成命令的间子,豁出命来哪里是亭州一地的伤残捕快可比,眼看一把刀锋就要突破到岳欣然与景耀帝面前,一杆红缨挟着凛凛威势直贯开那把大刀,一个豪迈的嗓门大吼道:“将军麾下冯贲在此!北狄狗也敢在爷爷面前撒野!给老子滚!!!”
那一杆红缨竟犹如一条游龙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杀了一个回马枪,直直扫退三人,此人才横枪立定,看着岳欣然一脸疑惑:“哎,你怎么有将军的凤凰令啊?”
这一柄仿佛从天而降的后,无数道身影不断朝这里而来:“九根黄金羽?!”“必定是将军本人!”“阿孛都日大人可在?肖全清愿效汗马之劳!”“将军但有驱遣,只管招呼我老孙啊!”“呼日那在此!愿为将军效命!”
当蜂拥而至的兴奋人群自报姓名、在眨眼间将这小小的房间塞了个满满当当之时……岳欣然才发现,话唠确实没有夸大,陆膺孤悬大漠,苦心经营……这偌大的名声果然不是白费。
对面的北狄人更是面色难看,一时间举着手中兵刃,犹豫地看向为首那光头,不知是否还要继续进攻,此时局面再次颠倒,人多势众地变成了大魏一方,若是他们执意继续追杀景耀帝与岳欣然,必然会引来这许多人的反击,届时,谁追杀谁还不一定。
岳欣然低声向景耀帝道:“那是陆膺的化名。”
景耀帝登时了然,他淡然一笑:“那便有劳六郎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