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銮殿后殿的半月,阿融闭门不出,每日午时后明太妃的吕嬷嬷会奉命来监督阿融抄写清心经一遍。前些日子是丽妃被罚抄,现下是她了,风水轮流转,丽妃已到解罚之日,她却是待罪之身。
吕嬷嬷语无波澜“姑娘抄完了,老奴便回去复命了,不过今日太妃吩咐老奴带你去景和殿,要劳烦姑娘和老奴走一趟。”
妙兰紧张道“嬷嬷,王上叮嘱过了,姑娘不能离开后殿。”
吕嬷嬷道“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太妃娘娘只是有些话想和姑娘说,姑娘不必担忧。”
“阿融姐姐……”妙兰询问阿融,阿融知道明太妃是个明事理的人,笑了笑“没事,妙兰你和我一同去,让灵翠去同王上说一声便是。”
景和殿内布置朴素安详,明太妃一身素袍在一尊佛像前念经。明帷挂在佛前,案台上香火不断。明太妃见阿融已到,手持明黄佛珠转身“既然来了,坐吧。”
明太妃坐在高座上,端雅威仪,倒是比一向以中宫自持的玳玉更有几分中宫之典范,太妃遣散所有人,连吕嬷嬷和妙兰也回避掉,在阿融迷惑的目光中,她娓娓道来。
“当朝右相是哀家的亲哥哥,那时左丘家家道中落,哀家无奈进宫嫁与先王,那时才十几岁的年华。原本想安生度日,了了过了此生,可事与愿违,先是王后易妒,哀家曾受害于她,生下常宁后,哀家被湘仪被一杯毒药伤了身子,再不能生养。先王心里明镜似的,但就是没有为哀家主持公道,你可知是为什么?”
明太妃静望着阿融,阿融心下一顿,后宫朝廷两者牵一发……
明太妃也不等阿融回答,接着道“身为君王,中宫不能动摇,而王上也不能只宠爱某一个人,否则,对王位不利。”
明太妃直直看着阿融“后来先王可怜我,将荀儿给哀家扶养过几年,哀家将他视作亲生看待。荀儿怜悯哀家孤寡一人,继位后将哀家视为上亲报恩于我,哀家也要为他盘算。玳玉中宫之位不可废,荀儿霸业才有稳固,你从前如何不重要,但如今你有了身孕,这孩子对荀儿是重要的。你也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就像哀家当年为了保命,只能舍下一些东西,而你要舍下的就是肚子你的孩子。”
明太妃终是说出来阿融一直不想听到的残忍的话“你的孩子只能是锺王室的,如果你想在南楚王宫中好好活着,待你生下他,便过继给王后。”
这些话,如今年连绵在冬日的绵绵密密的细雪,绵延的寒冷冰冷人心,缠绕在身心,久久难以融散。
阿融离开景和殿时,只见天上一抹暗淡的日光。
明太妃应该是这后宫女子中最通透的一个,锺离荀宠幸她时明太妃不动声色,如今最要紧的时刻她却站了出来。
肚中的孩子对锺离荀是重要的,明太妃说的话点明了一切,锺离荀对她态度的转变,那些细腻温柔,不过是因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傍晚,锺离荀熟悉的沉稳步子在太銮殿外响起,妙兰欢喜地将他迎了进来。
阿融站在窗边出神,锺离荀见桌上的饭菜未动,皱眉问“怎么不用膳?”
稳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砸在心尖却是让阿融心里泛起一层苦水,这段时日,眼前这个男人看似脉脉温情的对待,都是别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