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院中众人正干巴巴地眨巴着眼睛看着萧芜暝。
他扫了众人一眼,漫不经心地勾起薄唇,瞥了一眼马管家。
马管家正拿着算盘,算着那些赌注,恰巧抬头,接受到他的眼色,随即清了清嗓子,高喊道:“两方赌注皆输,庄家通吃”
他应该是很高兴的,最后的尾音都转了调。
“本王立下的规矩,你们忘了就该罚。”
众人被说的羞愧,纷纷低下了头。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甚是懊悔,“贪心犯错啊。”
少年清澈的声音随风响起,“本王去都城时,在石家见过一些很容易栽培的谷物,就用你们的赌注去买种子,春后分给你们,此事就当做是个教训罢。”
众人闻言,纷纷是对着萧芜暝一番感恩,又在院中一起拉家常说了好些话,直到日头落下,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夜风刮得大了起来,他们才陆续回家。
从头到尾,萧高轩都看在眼里。
他面无表情,但眸色很沉。
原先他以为萧芜暝这是在坑害百姓,换个法子敛财,甚至在马管家说庄家通吃时,他觉着那些百姓定会吵翻天,却不想个个都惭愧了起来,且不是面上假装敷衍的那样,是处于真心对自己这种行为的懊悔。
萧高轩想起曾经听父王提起过,郸江原先是个三不管的地方,盗贼遍布,青楼赌坊以及五石散铺子那开的是遍地开花。
那样的地方,百姓个个都是彪悍难讲理的主,平日里偷鸡摸狗什么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无良国主在得知那些盗贼自发离开,青楼赌坊还有五石散铺子继而连三的倒闭,他都不甚在意,觉着不过是一时的。
那些铺子老板不堪萧芜暝的重税,联名写了血书呈给了他,他都只认为不过是萧芜暝欺压商贩太过了,但萧芜暝做的越过火,他就越开心,因为这样一来,萧芜暝会失人心,这是他最乐于见到的事情。
况且,郸江此地民风如此,打压了一批又如何,民心最难管,不过是春风吹又生罢了。
只是,这春风无良国主等了十三年,都没等到它复兴。
萧高轩之前一直觉着奇怪,如今一见,惊觉百姓臣服于萧芜暝的忠诚度要高过他想象中的程度。
国主没有民心所向,这是极危险的事情。
府中仆人们正手拿着灯笼,爬上爬梯,将点好的灯笼挂上壁上。
筎果拉着萧芜暝往前走,直嚷嚷着饿死了。
少年手臂微微用力,就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面前,“着什么急?我们的赌注还没算出来。”
筎果撇撇嘴,“你早就布好一切了,我没输,你也没赢,敷衍我是吧,不用算了。”
她想起这事情,心中就不爽。
“真不算了?”
少女摇头似波浪,“不算了。”
“我还想着说,等下次齐湮公公来时,将本王的意思带给你皇爷爷。”他温淡的语调里铺着一层薄薄的可惜调调,“不过既然你不愿意算了,那就罢了。”
风中有他的轻叹,带着几分隐忍的笑意。
“本王原先还想认输的,如此,那就谢过小祖宗你的大方体贴了。”
“……”
筎果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年跨步往前,衣袂飘飘,气宇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