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省的某条国道上,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在飞驰着,摩托车后架上,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面拓印着一个五六岁孩子的照片。旗子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可却被浆洗的很干净。
这样大冷的天气里,国道上别说人了,就连来往的车子都没有几辆。张庆升右手拧着油门,左手紧了紧身上绿色军大衣的领口,试图用竖起的衣领挡住冷风的侵袭,尽管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张庆升的脸颊有些青紫,那是昨天傍晚被人揍的。他往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霸道车风档玻璃上放寻人启事,谁知道才拉起雨刷器,就发现车里的后座上竟然有人。
对方是一对青年男女,从前排正、副驾驶中间的空隙看过去,张庆升一眼就瞅见了那光头男子肥硕的屁股。从那不断起伏的动作来看,张庆升自然明白,车子后座上的这对男女在干嘛。
正打算赶紧离开,谁想车里的男子也发现了车外的张庆升,这人提起裤子,穿着件单衣就推开了车门。下车之后,不由分说的就对张庆升动了手。
张庆升不想惹麻烦,本想要跟对方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有意偷看的,可对方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王八蛋,鬼鬼祟祟的上老子车边上来干嘛?刮花了车漆,你这狗日的赔的起?草泥马的打扰老子的雅兴!干死你个王八蛋。”
这男子不但年轻,而且身体还很壮,张庆升不是他的对手,被对方揪住脖领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收拾。
被打到在地的张庆升,最后只能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任由对方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
好在大冬天的,他身上穿的厚,除了开头被揪着领子时,脸上挨的那几拳很痛之外,身上倒也没受什么太大的伤害。
抱头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张庆升没有求饶,虽然打不过对方,可心里仅存的尊严,却不容他开口向对方低头。
不过就是顿打,又不是没挨过,现在的张庆升根本不在乎。他心里只求对方快点打完,口袋里还有一沓刚印的寻人启事没发呢,他得赶天黑之前发完。
“哎呀,这煞笔嘴还挺硬,跟我这装逼来了,我特么干死你个瘪犊子。”
见张庆升被自己狠狠修理却一声不吭,这光头男子可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回身就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从座位下面抽出了锁方向盘的车锁。
“君哥,咱们走吧,跟这种人计较个什么劲呀。这大冷天的,你赶紧过来把衣服穿上,别再冻感冒了。”
说话的,是车子后排的那名女性特种从业者,这女人年纪也不算大,长得倒是挺水灵的。她看光头男子似乎要动家伙,赶紧从车上下来劝阻。
“行吧,煞笔算你今天运气好,要不是小雪给你求情,老子今天干死你。”
光头男子手里拿着车锁,指着地上的张庆升又骂了两句,这才扭头钻进车子后排去穿衣服了。
刚才情绪激动之下还不觉得,现在打完人,身上冒点儿汗被风一吹,还真挺冷的。
龚雪见裴君进了驾驶室穿衣服,又看了看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的张庆升,眼神中流露出一阵挣扎之色。
权衡了几秒钟之后,她最终还是走上,去伸手扶住张庆升,把他从地面上搀了起来。
“你赶紧走吧,省的待会儿他下来又找你麻烦,他在这挺有势力的,你就算报警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的。”
龚雪小声的对张庆升说着,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不顾张庆升的反对,强行塞进了他手里。
“拿着吧,去买点药油擦擦,赶紧走,让他看见我也得遭殃。以后小心些吧,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走吧!”
用力的推了张庆升一把,龚雪又给张庆升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随后就转身回霸道车上去了。
用力的攥紧了手里的钱,张庆升抿了抿嘴,随后才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他清楚的记下了这辆霸道车的牌照号码,还有那个叫小雪的女人。
一边骑着摩托车赶路,张庆升一边想着昨天的事儿。
不过是想往车子风挡上夹张纸,就被毒打一顿,理由竟然是怕自己刮花了车漆。
张庆升无奈的泛起苦笑,不过是一辆霸道而已,很贵么?自己当初的座驾,买这车五辆都有富裕。
可眼下,自己真的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球球,你到底在哪儿?爸爸好想你。
就在张庆升心里唏嘘不已的时候,怀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他赶紧一脚刹车踩下去,因为踩的有点急,车速又挺快的,摩托车后轮一阵摇摆,最后才勉强停了下来。
每次电话铃声响起,张庆升都特别激动因为他发出去的每张寻人启示上,留的都是这个尾号五个九的号码。
这号码很值钱,每月都是有最低资费的,对眼下的他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
可他不敢换,也不能换,哪怕在最需要钱的时候,张庆升也没想过要卖掉这个号码。
不是张庆升对这号码有多喜欢,而是因为从他开始寻找球球那天起,每张传单上都留的都是这个电话。换掉了这个号码,可能就会断了孩子的消息。
每次电话铃声响起,带给张庆升的,都是无穷的希望,随之而来的,也总是浓浓的失望。可他每次听到有人打电话给他,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激动。
两脚支住地面,张庆升从怀中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来电,按下接听键,张庆升右手轻轻颤抖着,将电话贴在耳边。
“喂我、我是张庆升。”
“张先生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邵洋。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儿子张浩的消息。”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张庆升的心为之一紧。
“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