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冷男子进入帐篷后看到是这样的场面,叶如眉剑尖染血,还保持着最后出剑的动作,脸上呈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杀了她?”梁惑的眸子看上去晦暗幽深,叫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叶如眉抬头忘了他一眼,剑无力地垂了下来,“我不知道。”
在她最后刺入的那瞬间,眼前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直接化为虚无,与空气融于无形。
她不知道是因为她本是妖怪使了什么法子逃脱了,还是因为她刺的那剑刚好让她当场毙命,于是一瞬间魂飞魄散,化为乌有。
“我可有警告过你。”不知何时梁惑的手抚上了她莹润雪白的颈,却又在下一刻收紧,“不要轻易动她?”
叶如眉一时间被掐得呼吸不畅,难受至极,却也并未挣扎,用残存的一丝气力嗤笑道:“你果然是没救了!”
梁惑神色变得越发复杂,他并未再言语,手上的力道却不曾减少半分,甚至有越收越紧之势。
“你这个咳咳疯子!”
最终,在叶如眉以为自己将要被活活掐死时,手松开了,她失去力气后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
“你可以随时杀了她,却也要记得,我亦能随时杀了你。”
暮朝朝正给自己搽药的手愣住了。
其实她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帐篷,全程都在看着他们的对话,在最后一刻时她用上了隐身丸,还好这药效发挥得够快,让她不至于被戳穿了个脑袋。
现在的她应该在旁人看来如同空气一般,看不到也触摸不到,但是她自己则是可以看到一个透明的轮廓,不至于连自己的手脚在哪都找不到。
现在她很好奇的是,梁惑和叶如眉的相处模式也太奇怪了!完全不像是情人间的对话,甚至于在以为叶如眉杀了自己之后,居然还会对她动手惩戒,让暮朝朝看得是一头雾水。
梁惑阿梁惑,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暮朝朝忍不住跟着他出了帐篷,只见帐篷外有不少因为吃了兔肉而直接倒地的人,梁惑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坛又一坛的酒,细细慢慢地浇在他们的身上,灌进他们的嘴里,当把外面的人全都处理完毕之后,他又故技重施,把帐篷内的所有人也如此反复了一遍。
他这是在帮自己吗?
暮朝朝只觉得自己心里某个本就柔软的地方,此时像是塌陷了一块,再怎么补救,也补救不回来了。
梁惑做完一切后,提了壶酒似散心般漫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本意,暮朝朝跟着他来到了自己白日里发现的那处山崖旁的绿草地。
他挑了个好位置坐下,将酒瓶置于一旁,那干净修长的手置于脑后,竟似要去摘下自己的面具。
暮朝朝此刻就跪坐在他身前,面对面的距离不到30公分,她瞪大杏眼的同时屏住了呼吸,生怕因为自己而错过了这人间难得的美景。
迎着冷清疏离的盈盈月光,她终于瞧清了他的脸。
那一瞬间,暮朝朝才体会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的真正意境。
他眉目如画,薄唇皓齿,看似温润如玉却又云淡风轻,仅面无表情,便如三月微风拂面,令人心动不已,若是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似醉非醉,且不知道要勾了多少女子的魂去。
唯一会让人觉得些许遗憾的是,这张惊鸿一瞥的脸上,在右眼角下方,被刺了个小小的斬字。
暮朝朝颤抖着手抚上了他的刺字处,轻柔的动作像是在擦拭瑰宝,尽管实际上她现在并不能真正接触到他的脸庞,但这也不妨碍她专注而又认真的一遍遍重复。
启云三十元年,南临国来犯,大将军崔佑亲征战场,屡战屡捷,所向披靡,凯旋后受万千将士们崇拜,更是启云之民心所向。文帝齐衡云听信谗言,唯恐功高盖主,伪造将军府中藏有龙袍,查出后龙颜大怒,判了个诛九族之罪,连那刚有身孕的崔夫人和小儿也没有放过,崔家惨遭灭族,惹得同姓之人都纷纷惧怕改姓,从此启云再无崔姓。可怜那崔佑一生忠心为主,死到临头也不曾想过用自己手中的兵权威胁那文帝半分。
世人皆知文帝贤明,他那一生到头来也不过只做了一件错事,后世史书记载中,这一笔在众人日渐遗忘下也变得举无轻重。
我是该叫你崔惑呢还是梁惑。
暮朝朝捧着他的脸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