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静师太一行与李中他们告别之后,又检查了一下清霜的伤势,发现红肿已经消下去,只是还有小小的一块淤青,疼痛也减轻了许多,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不影响行路。师太便又给她上了一次药,包扎好之后,让妙音和黛玉一前一后把清霜夹在中间,以便看护照料,大家火速赶往甘肃伏羌县“货郎帮”的大本营。
她们先是北上进入陕西境内,又沿着渭河河岸一路西行,很快便来到伏羌县地界。这一天正午时分,她们正在一条山下小路上前行,忽然听见山那边人声鼎沸,厮杀声响作一片。又可听见许多人敲鼓的声音,鼓声雷动,响彻云霄!黛玉听到这里,喊道:“师太,这恐怕就是货郎帮他们,但愿咱们没有来迟。”玄静师太应道:“说的是,我们快上山去看看。”于是一行人马赶快冲上山去,到了山顶往下一看,果然看见山下河谷的一处空旷地上,有两帮人打斗在一起,激战正酣。其中的一拨人各自都一手拿一个拨浪鼓,一手拿一条齐眉棍,棍鼓配合,有攻有守,进退自如,这拨人的人数大约在五十多人,很明显,他们应该就是“货郎帮”了。再看另一拨人,除了为首的两人之外,装束、装备都十分统一清一色的官兵服饰打扮,清一色的做武器,一看也是个个武艺高强,训练有素,且集体作战的能力很强。他们与“货郎帮”在人数上基本相当。这两拨人在人数上接近,在实力上也是不分上下,在伯仲之间,因此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难决雌雄,正处于一种焦灼状态。再看看两边为首的四个人,武功也是棋逢对手,高下仅在毫厘之间。官兵这边领头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其中高个的那个体格健硕,高大威猛,却身形灵活,并不呆笨。他不断的从衣袖中发射出一粒粒小圆珠,雨点般的向对面与他对战的“货郎帮”的一位首领射去,每一粒都直奔要害部位。而这边“货郎帮”的首领也非等闲之辈,你看他一手挥舞着拨浪鼓,左右摇摆,上下翻飞,在自己面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护墙,把自己“罩”在后面,同时又用鼓锤、鼓面当做盾牌把对方射来的小圆珠挡回去,使它们丝毫伤不到自己。而且,他另一只手中的齐眉棍又作为进攻之器,不停的袭击对方。双方几十个回合下来,也难决输赢。
再看官兵这边另一个首领,长得就比较古怪,他身材极其矮小,老远看去,还以为是谁家的五六岁的小孩子跑出来玩耍了。但此人的武功却十分了得,可以看出,他的武功远在他的同伴和那位“货郎帮”的首领之上。此人首先轻功惊人,只见他像一只跳蚤似的在天地间飞来跳去,他忽而就地弹跳而起,直冲云霄忽而俯冲而下,在人群中甚至马肚子下面穿梭,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几乎难觅其踪影。他使一对怪异的月牙儿形两刃弯刀,左右开弓,快如流星。一刀刀划过之后,紧跟着的是一道道寒光闪过,阴气逼人,让人步步惊心!与此人对决,多数人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稍有疏忽,恐怕都会被他斩于刀下,命丧黄泉。那么我们就再来看一看这个人的对手如何。这个小矮人的对手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不高不矮、胖瘦匀称的身形,披一件大红色的斗篷,一匹纯白战马,整个人看起来英武潇洒,气宇轩昂。他手持一柄长剑,与他的对手对决,显得神情自若,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你看他面对对方的步步紧逼,总能在不紧不慢中化对手的招式于无形,好像他每次都能够看穿对手将要使出的招式,先他一步出招,提前化解。因此,尽管那小矮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不能伤他一根汗毛。
玄静师太看到这里,不禁赞叹道:“这个年轻人真是身手不凡啊,看来货郎帮是不需要咱们帮忙的。”但是她们看着看着,就都有些奇怪,又有些疑惑。因为她们发现,那个披红色斗篷的年轻人无论从穿着打扮、使用武器、武功套路能等方面,都跟“货郎帮”大相径庭,不属一个武林派别。那么他怎么会跟“货郎帮”并肩作战呢?难道他也是来帮忙的?而就在玄静师太和众姑娘纳闷时,黛玉则骑马冲下山去。师太以为她要去助战,喊道:“玉儿,咱们不必插手。”黛玉没有应答,径直冲下去。
师太她们哪里知道,黛玉看见那个年轻人,除了疑惑不解之外,更有无比的震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又不能否认铭刻于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那种记忆已经在她的心灵上烙上了深深的烙印,这个烙印已经同她的生命融合在一起,至死不能消除这个轻人太像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一个人了,那个人曾经给她的生命里带去过最纯洁、最无私、最真诚、最烂漫、最美妙的感受和希望,这种感受和希望,是她曾经对于生活、对于未来、对于爱的最崇高、最理想、最完美的憧憬与向往,它像无边的冬日里一缕灿烂的阳光,给她孤寂的心灵带去无限的温暖与慰籍,是她顽强生存下去的勇气的唯一来源和寄托。但是,也正是这个人把这一切美好与希望亲手敲碎,把她推向无边的黑暗与深渊!使她再也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他拯救过她,又摧毁过她。对于这样一个人,黛玉永生永世也难以忘记不管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抑或是因为爱恨尽逝之后的淡然与历经生命浮沉之后对待生活的通达。今天在这里见到一个和他如此像的人或者本来就是他这似乎又根本不可能无论是不是他,黛玉都毫不犹豫地冲下山去,想离他更近一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她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对曾经拥有过的短暂却刻骨铭心的幸福时光的怀念?还是她心灵最深处还久久残存着的她自己都从未觉察到的希望之火的重新点燃?她不知道。但她就这样不假思索的冲了下去。她来到离交战双方的阵营二三十步远的地方,已经能看清楚他们的面孔了。那个红衣青年把一股秀发挽起来,在头顶盘了一个整齐的发髻,用发簪固定好,两鬓各垂下拇指粗细的一绺头发至两肩处,其余的则瀑布般披在后背,整齐而不呆板,飘逸而不凌乱。他面庞白晰,漂亮俊朗,男孩所俱备的稚嫩还未完全消退干净,男人所特有的棱角分明、刚毅冷峻正悄悄爬上脸庞,这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当黛玉完全看清楚这个年轻人的长相之后,她彻底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与迷茫之中。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下是清醒的还是在做梦,因为一方面眼前这个年轻人实在让她无法相信他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人,她无法相信这只是一个和他长的非常像的人。她对他太熟悉了,几年的亲密相守,多次的耳鬓厮磨,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举一动,他眉宇间的一点儿忧伤,他眼神中的一丝丝喜悦,早已深深的印刻在她的脑海中了,她怎么会认不出他?但是另一方面,黛玉又实在找不到这个人就是她熟悉的那个人的合理解释。他为会在这里?怎么和“货郎帮”在一起?更重要的,他为何会有这样高的武功?这一系列的疑团使黛玉跌入了一个迷雾重重的困境之中,无法理清。
而就在黛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听慧灵在后面喊道:“黛玉姐姐,他们都打罢了,你还在看什么?”,黛玉这才回过伸来,发现师太她们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而山下的战事也已经结束,那些向“货郎帮”发难的官兵败下阵来,撤退而去。那个红衣青年正在跟“货郎帮”的首领挥手作别。看看那个红衣青年就要离去,黛玉心中却涌起了许多莫名的失落感,她呆呆的望着那个青年骑马飞奔而去,怅然若失。众人看到她这个奇怪的样子,都很惊讶,玄静师太问道:“玉儿,怎么了?”,黛玉感觉有些失态,赶忙整理好情绪,说道:“没什么。”师太听了,也就不再多问。这时妙音问道:“师太,咱们现在作何打算?”,师太说:“咱们到这儿来,本来是想给货郎帮通风报信,帮他们的,现在看来,他们暂时没什么事,咱们也就不必多事,还是先回山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