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碌愕然抬头,看见了一个年轻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他冷漠。
表情木然。
但庸碌可以从年轻人的脸上感觉到沧桑和风霜。
庸碌只看了年轻人一眼,就去看万家巷的雪
白雪上,一行细密的脚印,从巷口一直通到门口。
年轻人正是踩着这行脚印来到门口的。
庸碌有些茫然:如果年轻人像刚才那两个人一样施展绝顶轻功转瞬即至,他一点也不会意外,可现在,年轻人分明是踏雪而来,一步一个脚印,他居然毫无知觉
年轻人见他没回答,又冷冷道:“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庸碌将目光从雪上收回,重新落在年轻人的身上,他从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他当然听到了年轻人的话,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就算万毒客栈十年来从未遇到有人要包下整个客栈,就算庸碌一时算计不出包下整个客栈需要多少银子,他也应该很快回答年轻人的话
因为,有人已经预定了房间,他已经收了别人的预定金。
就算年轻人出再高的价,他也应该马上拒绝。
但他没有拒绝。
看来,庸碌是一个很贪心的人。
他还在犹豫。
年轻人很有耐心地道:“如果你不能决定,可以跟老板娘商量商量。”
在年轻人说话的时候,玲玲回到了庸碌身边。
如果玲玲不是贪心的女人,她完全可以替庸碌拒绝这个年轻人的要求。
可惜天下的老板娘大多是贪心的,而玲玲又是这大多数当中的一个。
玲玲说:“这种事用不着商量。”
年轻人说:“可掌柜拿不定主要。”
玲玲说:“这种事,做掌柜的是不好拿主意。”
年轻人说:“那谁来拿主意?”
玲玲道:“你。”
“我?”年轻人似没料到老板娘会这样说,微微一怔,道:“我拿什么主意?”
玲玲道:“你有必要包下整个客栈吗?”
年轻人道:“废话。”
玲玲道:“包客栈比住客栈可要贵得多。”
年轻人又道:“废话。”
玲玲道:“无论花多少银子,你也要包下万毒客栈?”
年轻人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点头,脸神依旧落寞冷寂。
玲玲忽然笑了,尽管她还不清楚年轻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她相信他绝对不会是吝啬的人,说不定他会一掷千金。
千金和十金,玲玲当然明白孰轻孰重,于是她说道:“你自己出价吧。”
年轻人一直站在门外,玲玲说了这句话,他便一脚跨进屋里,好像他等的就是玲玲这句话。
玲玲和庸碌瞪大双眼盯着年轻人,他们想象年轻人从怀里掏出大把的金子或银子。
他们的目光充满了贪婪。
年起人的左手果然伸进怀里只是,他从怀里掏出的不是金子,不是银子,而是一个黑色的仅手掌大的小布袋。
他把小布袋递到玲玲跟前,说道:“我把所有的家当都给你。”
玲玲看到年轻人掏出小布袋时,心里一凉:布袋不仅小,而且轻飘飘的,里面根本不似有金锭银锭的样子。
可是年轻人的这句话又令她兴奋起来:小布袋里装的既然是他的所有家财,说不定里面有许多银票,或者价值连城的传世之宝
她接过布袋,用力一捏,觉得里面乃是硬物,心中暗喜:果然是宝物可是待她打开布袋,不由呆了
布袋里不是金锭银锭,更不是银票和传世珍宝,而是一两碎银!
刚才有人用十两金子预定了一个房间,这个年轻人却要用一两碎银包下这个客栈!
玲玲和庸碌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变白。
然后,他们的脖子开始变红变粗庸碌忽暴喝一声:“你以为你的银子是什么!”
庸碌喝了一声之后,嘴角微微抽搐。
玲玲握布袋的手开始颤抖。
年轻淡淡道:“我的银子是银子。”
他的话刚说完,玲玲的手不再颤抖,庸碌的嘴角不再抽搐,他们的眼中射出可怕的目光,他们真想一口吃了他!
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失去控制,与对手拼命!
可玲玲和庸碌没有与年轻人拼命,因为这时,另一个声音淡淡接道:“你的银子是银子,难道我们的金子就不是金子么?”
不用问,来的是“太行双怪”龚一心和繁一意。
年轻人转身,他看见之间刚才站过的雪地上,多了两个人,一个老太婆,一个老汉。
他只是漫不惊心地看了老太婆和老汉一眼,目光便投向他们身后的万家巷。
万家巷雪依旧。
雪中的那行脚印依旧。
年轻人道:“如果你们的金子是金子,就不会用十两金子预订一个房间。”
“太行双怪”向来喜笑无常,此时却一本正经,繁一意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轻人道:“一个不知珍惜金子的人,才会如此浪费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