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温言抬眼看着她,神色间难掩忧愁:“夫人想必是不知道,这毕竟是小孩子,吃药贪味,把乌梅当糖吃了更不愿喝药了。况且你看这里这么多患者,若是人人给一包,只怕来年江南的梅子不敢再拉到京都卖。”
“为什么?有市场,为何不卖?”
白温言轻轻笑了一声,摇摇头道:“夫人怕是从来没有实际计算过这些糊涂账。这些患者的药费,是由五王府无偿提供,就已经是勉力而行了若是用来压苦的梅子也要……你见过哪个为官者做慈善会做到那种地步?他倒是做了慈善,却把旁的做官的人的生路全断了。”
道理如此,白温言也说的是极尽详细了。司璃音只得点头。
她扭头看着这些匍匐在草席上,因为身上的病痛而无助翻滚挣扎的流民,心里有些难受。
“人命如此轻贱,他们带着草席来京都避难,打定主意是无路可去。可惜他们的帝王根本不打算为他的子民打开城门。施药救人将我们王府勉强算进去,可得病的人这样多,等到人一死,难道草席一裹就能回到家乡了吗?”司璃音喃喃说着。
“王爷究竟是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让难民进城,却又为他们设粥施药。”
司璃音揣测道,她实在难以理解。
白温言脸上则无悲无喜,医家的悲天悯人,此时并不适合于他。他淡淡说道:“为了活下去,背井离乡,纵使不被帝王接纳,但帝王也没有抛弃他们。否则他们连京都的城门都看不见。既然已经选择出走,他们也不会再流连那个已成人间地狱的家乡。”
司璃音低下头。
万俟凛确实很难办。做皇帝,似乎真的很难。
司璃音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流民临时驻地的最前面,果然看到万俟凛。
万俟凛披着披风站在风口上,像是一个迎风的将领,神色虽然疲倦但也算好,只是眉头依旧皱着。
“阿音?!”万俟凛转眼看见司璃音,眉头走的更深了。
他却只是看着司璃音。迟迟没有走到她身边来。
白温言终于挤了过来,对着司璃音细说道:“夫人,如今非常时期,连在王府里,王爷看您也是再三掩去了耳目的。”
“我知道。”
司璃音淡淡笑着。
两个人就这样望着,隔着拥挤的人群,目光却一一地交接了。
万俟凛没有过来,却派丛竹过来了。
丛竹一脸为难:“夫人,王爷请你快回府。”
“好。”司璃音点头,“叫他小心一点,不要太累了。”
“是。”丛竹低头答道。“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将此话带到。”
司璃音转身离开,外面雪依旧下得纷纷扬扬,她没有打伞。
“夫人。”白温言跟了上来。
“怎么,白太医不用看病吗?”司璃音说着。大雪之下,还有这么多悲惨的流民,蜷缩在地上。
白温言摇头:“请先让我看看夫人身体如何吧。”
司璃音本想摇头,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两人回了王府,白温言急忙为司璃音诊脉。
“夫人气虚体弱,应该多补补。”白温言皱眉道。
司璃音收回手,懒懒道:“老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