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若身后的锦桃瞧着阿宁的举动,当下伸出了手,挡在了她的身前,紧张道:“公主还是先离开吧。”
已经是醉酒了的阿宁听着锦桃话中的离开二字,整个人瞬间就崩溃了,猛的一起立,垂眸看着对面两人,魔怔道:“走,都走!他舍弃了,那我,也什么都不要了!”
眼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阿宁的右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最难忘,是那一夜,她在他的身侧,忍着泪意,一副没有事情的模样,听着他一点一点的说。
他说,阿宁,我怕是喝不了那芙蓉醉了,你记得帮我喝了……
他说,阿宁,澜沧,我护不住了……
他说,阿宁,那木偶美人,刻的是你,是我送给你,日后成亲的……
他说,阿宁,还好,你的命定之人不是我,不然,可就要守寡了……
他说,阿宁,来世,你嫁我为妻,可好……
这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她看着他没了呼吸,那抓着自己的手,没了力气,而后坠落床侧。
“赵久云……我不会喝酒,你知道的……我也可以帮你护着澜沧的,可我只愿与你成亲……什么来世不来世的,我只要你今世……赵久云,你醒醒,我就答应你来世……你醒醒啊……”
“赵久云,我不要一个人,我害怕……还有什么守寡不守寡的,人总是要死的,我没有想过,要和你长生不老。你早死了,我就早守寡,你晚死了,我就晚守寡说不得,到时候,是我先死了,是你先守寡了……”
眼中的泪,忽然就越来越多,多到她都看不清眼前的人。
“怎么这么多的水,赵久云,为什么,我看不清楚你,赵久云,你快点和刚刚一样说话啊……”
与此同时,门口出现了一人,说出的声音,像极阿里的声音,平静到没有情绪,他说:“阿宁,他死了。”
闻声,她回头看着门口模糊的人,怒斥道:“你说什么!出去!”
转而,她的目光落在了床榻上,模模糊糊的人身上,“刚才还好好的说着话的……明明就是还说着话的……”
无助的声音,无助的眼泪……
“他如果死了,我……”
世间最是无奈,莫过于看着眼前的心上人,一点一点没了呼吸,一点一点的没了……
……
“阿宁,他死了。”月色下,有一人走来,平静道。
又是阿里的声音,阿宁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看着一个黑影,一点一点的走进来,模样轮廓,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
“阿里……”看着来人,阿宁犹疑出声。
“我在。”简单的两字,阿里看着发着酒疯的阿宁,说得冷静,“你若是想哭,那就借着酒意哭吧,这样子,不丢人。”
瞬间崩溃。
目光转而落在了初若的身上,阿里平静道:“你醒来了,她就没事了。”顿了顿,“公主,请你善待。”
最后的四个字,阿里说得慎重,目光不自觉的扫了眼阿宁,红了眼眶,忍不住加话道:“若是没有晋楚两国的招降,此刻,也该是他们大婚的时候了。我的安宁香,公主喜欢,想来公主亦是可以明白其中的情愫。”
闻声,初若的目光落在了阿宁的声音,眼底划过了一抹悲伤之色,心中亦是难受得紧,呼吸之中带着哽咽。
久久,她道:“我知道。”
“多谢公主成全。”垂眸一拱手,阿里恭敬道与阿宁,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就是短短几日的时间,初若看着眼前这个当时说话都紧张的少年郎,此时此刻,如同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一般。
不过就是短短几日的变化,他成长到了令她都意外的程度上。
“他想要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做到的。”看着阿里,初若认真道目光却是不自觉的落到了那泣不成声的阿宁身上。
好似,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尽了一般。
“总是要哭一哭,才好的。阿宁只在他离世的那夜哭过,之后便再也没有哭过,我担心了许久,今日,借着醉酒好好的哭上一场,也免得憋在心中,成了心病,到时候,便难治了。”顺着初若的目光看了过去,阿里的神色,甚是平静道。
可是到底他是真的平静,还是强装出来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她的心药却已经没有了,而这澜沧,还要靠着她护着,她着实是病不起。”久久,阿里沉重道。
月半时分,那醉酒了的阿宁,抽抽噎噎的,倒也是平静了下来,只是脸上未干的泪痕,无声的诉说着刚才的惊天动地。
“好了,我带阿宁走了,就不打扰公主歇息了。”阿里扫了眼一旁一直和自己一样冷静看着阿宁的初若,从容道。
闻声,初若点了点头,目光流连在阿宁的身上,久久失神。
月色正清明,杨花过无影,只道离人不死心。
“公主,夜色清凉,还是到屋内去吧。”锦桃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初若的身侧,低垂着眉头,扶着她的手,唤道。
沉默着,初若扫了眼锦桃,而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忽而不知道哪里来的疲倦,道:“嗯……”
……
“刚才,我走的时候,门是合上的啊……”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锦桃瞧着大开的门,眉头一下就皱起,神色间有着凝重之色。
语落,一人从屋内走出,微微侧目,便与初若四目相对。
“锦王。”
“你醒了!”
两人同时出声,声音在这空气中碰撞在了一起,而后乍然落下,打破了再次见面时候的拘谨。
当即,初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我刚才想来瞧一下你,可是里面有却没有人,正想唤人。”看着初若的嘴角的笑意,傅君诺飞快解释道。
“我醒来的时候,觉得身子骨有些懒,便出去走了一遭。”闻声,初若从容回应道,而后扫着他上下,“你是来寻我的?”
一语双关的一句话,初若瞧着傅君诺,眼底划过了一抹波澜之色,隐约有些紧张,主要是她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或许,人家就没有这个想法……
“你帮了我晋国一把,如今你出了事情,我自然是该回报一二。”听出了初若的意思,同时,傅君诺亦是看出了初若眼中的波澜,口中说得坦荡,但心中却是刺痛得紧,密密麻麻的,好似梅雨时节,他肩膀总会疼痛的那种感觉,不厉害,可是便是一阵一阵,连绵不断。
当下舒了一口气,初若看着傅君诺,温和道:“到底还是多谢了。”
多谢了,客气了,麻烦了……
傅君诺听着初若的话,隐约有一种疏离之色,他的心,有些难受了。
“哦,对了,你来瞧我,我也该请你喝一杯茶的。”想起了久违的待客之道,初若瞧着傅君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扫了眼身旁的锦桃,道:“去烧一壶热茶来吧。”
“如今天色晚了些,还是不用了,这茶,我明日再喝,便是了。”当下,傅君诺打断了初若的动作,瞧着她,落落大方道:“我亦是该走了,你且好生歇息便是了。”
语落,傅君诺瞧着初若,微微颔首,而后走得甚是干脆利落。
初若看着他那在月色下被拉得老长老长的背影,忽而觉得,好似真的就是自己想多了那人走得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明日,我请你喝茶。”当下,初若瞧着傅君诺那挺直的身影,开口大声道。
闻声,傅君诺的身子微微怔了怔脚步亦是随之停下了,片刻,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约莫是天明时分,初若尚且还没有清明多少,便迎来了一个急性子的人。
“怎么了?”披着散发,初若素手撩开了白沙纱床幔,半眯着眼睛,瞧着慌慌而来,猛的一把推开门之后,站在自己的床侧低声询问的阿宁,有些困倦道。
昨夜的事情,太多,也太乱心了尤其是之前那梦中的人,令她着实是有些忧恼的一直到月色都翻过了正中央的时候,才熬不住的时候,堪堪的睡了过去。
可被窝子还尚且没有捂热,便被惊醒了。
看着睡意依旧朦胧的初若,阿宁倒是松了一口气,那紧蹙的眉头,好歹是宽松了一些但是转而却又再次的面色凝重。
“出什么事情了?”便是在困倦,但是瞧着阿宁的模样,初若那瞌睡,一下子就少了许多,神色有些不解道。
“你无事,便是没有出事。”闻声,阿宁吐口而出。
瞬间,初若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是又有刺客了?还是又有人闹事了?”
“现在,没事了。”沉默了一下,阿宁瞧着初若道。
眼前的人不愿说实话,初若便是想再问,也有些无力当即压下了心中所有疑惑,起身下床。
阿宁不说,她自己去瞧瞧,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