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陶应深和苏添山远去的背影,苏槿才开口说道,“陶家这么年轻的孩子,就能把苏家和邢家吞了?”明面上虽然是疑问,但心里却无比清楚,要么是这孩子手段过于凌厉,要么是苏家和邢家早就是躯壳一副,今天不被陶家吞了,自己也支撑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心里也就没那么在意了。“云歌?云歌?”转头要走的时候,见云歌还未跟上来,苏槿有些不耐烦,喊了几声都没见她反应,眼睛就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什么呢?快回去收拾东西吧,估摸这这两天我们就启程回荆城了,哎,回去也好,多在这里呆一天,我心里也不舒服的很。”云歌反应过来,扶着苏槿就慢慢的走回后院,对于苏槿在路上说得话一句都没听进去,脑子里都是回眸看到陶应深的印象,想到自己的年纪和心思,她露出了女儿般该有的娇羞,而后却想到了两家人的关系,不由得愁上心头。
娘亲是不会答应的吧,一想到这个情况她就觉着心里烦闷,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苏槿的院子,回屋歇息。另一边,陶应深也在旁敲侧击的跟苏添山打听着情况。
“姑姑也是为了苏家,为了我好,你不和她置气。”苏添山一边走一边说着,“姑姑?”“嗯,姑姑是我苏家人,早年嫁给了云大将军,去了荆城,二十年了都没回来过,如今要不是家里横遭变故,她现在应该还在荆城里呢,身边跟着来的是姑姑和云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云歌表妹。今年都十七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婆家,为此姑姑可是好一番担心呢。”
陶应深心想,这苏添山也不知是不是懂了他的心思,还没怎么套话就一股脑的把他想知道的东西都抖落出来。哪怕心里翻江倒海,可面上还是冷漠淡然,似乎苏添山在随便说着,而他也在随便听着,并不上心。
苏添山倒也不是个蠢的,刚刚那一幕,任谁看了也会觉得两人有戏,所以他才故意透露点消息给“敌军”,没想到竟然毫无反应,难道是他看叉了?心里不由的好笑,罢了,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他们要是有缘,相隔千里也能聚,要是没缘,硬牵线也是白搭,云歌是个脾气硬的,这陶应深也不想个软的,还是且缓缓吧,此事暂且不议。
八月的苏城桂花满地,连空气中都是一份香甜气息,若道让人在院子里给搭了个凉棚,凉棚连着廊下,又让婆子们把摇床放了一个在廊下,凉棚下放了个躺椅,每逢日头大,屋子里太闷热的时候,沐心就会带着旻哥儿在这里纳凉,孔氏见到过几次,直夸若道心思巧,回去也弄了一个,两个孩子没那么热了,也就不闹腾,安生的在铺好的地上玩着机巧玩具。
离若道去赶考的日子没剩多久了,沐心前几日都在忙着准备行李,虽然她不想给他多大的压力,可江家的人但凡是知道他要上京赶考的总是要来嘱咐几句。
今儿是婆婆柳氏,明儿是四婶冯氏,前儿又是江祖母,因此若道一日里总有个一两个时辰不能好好念书,后来两人一商量,打算提前去临安城里备考,环境也安静,没人打扰,也能多结交几个同科的考生,日后要是都高中了,在官场上也能有人互相帮衬着。
于是八月初二,若道连中秋都没在家里过就带着小厮启程去了临安城。一行两人都是骑马,因此不过七八日,就到了临安城。沐心放心不下,特意让他去自己在城里的宅子歇息,王嬷嬷和管家都早早收到消息,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说,家里的的书房也整洁如新。
沐心搬离太师府的时候,带走了所有林太师生前看过的书本,且林家的老仆们在文官家里伺候惯了,知道什么时辰该送饭,什么时辰不该打扰,因此若道进了城就直奔林宅而去,管家早早等在门口,身后的小厮见人来了,也是颇有眼力见的就径直去帮忙卸包袱,牵马匹,送人进府里歇息。
“姑爷,这是书房,那是寝院,平日里在上门都会有家里的小厮伺候着,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他就是,都是家里带出来的人,用着顺手。”若道看着书房的布置和自己在家中的差别不大,就知道沐心在信里定然是好好交代过的,因此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管家,你且去忙吧,这几日辛苦了。”管家连连点头,对于这个见过几次的姑爷,他也还是有点清楚他的性格,于是安静的退下去。
一连半个月,若道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在书房中一会儿练这个,一会儿背那个的,他并非从小苦读诗书的人,对于他来讲,这大半年的时间要补上人家多年的东西,还是有些吃力的。好在他心思活络,阅历也不少,对于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能很好的融会贯通,连书院里的先生都说他进步神速,因此他对于这次赶考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家里的王嬷嬷知道轻重,孙小姐把姑爷托付给她们,她自然是要好生照看的。连着一个月准备的饭菜都是亲自盯着的,荤素搭配的好不说,日日里都给若道送些温补的药膳过去,怕他费眼睛,茶水也换成了菊花茶,灯烛用的都是最好的,院里的花草也时常浇水和打理,因此若道每每看书累了,往院子里走走的时候,对着一院的花草,很是赏心悦目。
时间飞逝,一月的日子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九月,临安城中每年对于赶考的考生都会在九月初的时候在长乐区国子监附近的一处书院大办一场诗会。据说诗会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能在诗会上拔得头筹的人,八成都会是新科三甲,哪怕是不能在这里出人头地,引起关注,多认识几个同年考生也好的。
于是诗会的这天下午,若道准备的妥妥当当就去了书院。等到书院门口,小厮就把拜帖送到书童手里,核实有此人过后,才准入放行。进了书院,若道还是被眼前的情况有些惊到,算不得人山人海,但三三两两的同行考生,已经把院子站的差不多了。
不知往年如何,今年就这么随意看看,考生也不下三百人。正想着呢,就听到身后有人唤他,“这位兄台,在下荆城罗刚,景帝二十八年生人,今年二十有三,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只见这位自报家门的罗刚,生的虎背熊腰,颇有威严,他出现在一众文弱书生的面前,要不是这身赤白服饰显示了他也是今年的考生,若道还以为他是书院专门雇的打手。
“在下苏城江若道,今年十九,也是初来的考生,还望罗兄多多赐教。”罗刚是个粗性子的人,他本意喜欢舞刀弄枪,家父是荆城中副将一职,要不是家里只有他这么一根独苗,罗刚从军的心思早就得以实现,这次入京赶考,就是和家里打的赌,要是考上了就乖乖做个文官,要是考不上,家里也不能阻止他从军报效家国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