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事情忙的也差不多,今日难道清闲一日,孟青杨不喜那些文官的应酬,借口辞了军械坊的督造冯大人的邀请,在住地休息。
他先是写了封信让士兵送回境安军说明这边的情况和启程时间,接着便是安排启程的事宜。
一直到晌午时分才忙完。
午后他准备到外面街市上转转,看看当地的民风,这时县衙的钱主簿带着一个差役慌里慌张的过来。
见了面便是大喊:“孟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孟青杨看他惊慌失措,跑的满头大汗,心立即的提到了嗓子眼。
该不会是那批强弩出问题了?
他还没来的及细想,钱主簿便气喘吁吁的道:“军械坊,塌了。”
“什么军械坊塌了?”他听的有些糊涂,军械坊那么大的地方,怎么能塌了?
“熔炉,熔铁的熔炉塌了!”钱主簿着急的跺着脚道,“罗大人已经带着官兵前去救助,让卑职过来求孟将军援手。”
孟青杨顿时如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僵在原地。
钱主簿见他惊呆,更是着急。
“孟将军,熔炉房那边可有几百性命呢,你可不能不管啊!”
孟青杨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旁边苏赫命令:“叫上所有将士,立即前往军械坊。”说着话,人已经蹿出了房。
钱主簿也忙着跟跑出去。
栗蔚云早上就出门,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见到苏赫带着将士纵马朝城外奔去,几乎是将所有带来的将士全部都惊动,如此焦急,应该出了什么大事。
她忽然见到了关游,立即的喊住了他询问情况。
听到军械坊熔炉塌了,一瞬间她的心如跌进了寒潭。
只是一瞬,她又立即回过神来,抓着关游手臂翻身上了他的马。
军械坊此时乱成一团,大院内聚结了上千的百姓工匠,哭嚎之声震天。
远远的便看到一拍房屋在燃烧,感受到熔炉房那边吹来的热浪,气味难闻。。
冯督造等军械坊的官员和罗渡等人在指挥官兵立即的灭火救人。
孟青杨立即的命将士们前去帮忙,救人,灭火,疏散安置人员。
栗蔚云跳下马后挤到人群的前面,面前的一间熔炉房已经完全坍塌,甚至有熔浆从里面流出,左右的两间熔炉房也跟着坍塌了过半。
她立即的前去救人。
靠近两侧坍塌过半的熔炉房,便能够感到皮肤被烤灼的微痛。
熔炉房内像一个巨大的高温蒸笼,栗蔚云刚进去就感觉自己身上热出汗来,好似汗水瞬间又能被蒸干一般。
坍塌半边的熔炉房下,还有被压着没有逃出去的百姓。
栗蔚云和境安军其他的将士一起移开坍塌的砖石,救助下面的百姓。
刚搬开两块砖石,忽然身后有人轻拍了她肩头。
“你去外面照看受伤的人,这里不需要你。”秦安说着便弯腰将面前一块大石挪开,然后和旁边的士兵将人给抬出来。
此人一条腿从膝盖往下,连同骨头都已经没了,血不住的在往外流,人也昏死过去。
她立即的扯下那人的上衣,快速的甩了几下拧成绳绑住此人的断腿,然后从士兵手中接过此人,和秦安一起将人抬出外面。
刚踏出熔炉房便感觉外面凉爽许多,呼吸通畅。
将人抬到了远处与其他受伤的百姓一起,栗蔚云才注意到,此次坍塌竟然伤亡这么重。
黑压压一片百姓,每个人身上都被鲜血染尽。
他们或是四肢被砸、被烫、被烧的血肉模糊,或者直接如刚刚抬出来的人一般,没了肢体,或者身上其他出灼烂,或者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生。
从城中赶过来的大夫正在给他们止血抢救,但大夫数量有限,伤亡太多,根本忙不过来。
她看了眼面前的人,若是不及时的止血,怕是也要没命。
她顾不得许多,便立即的从大夫那里拿来了止血药和紧急处理伤口的东西,自己动手为面前的人救治。
“你懂医?”
“略懂一二。”她随口道,没有心思多言,手上一刻不停的在为面前人处理伤口。
将士从两边坍塌熔炉中继续的抬出人来,或死或伤,她帮着大夫一起救助。秦安在一旁帮着她。
当所有能救的人都救出来时,军械坊已经是一片血腥狼藉,入目都是伤亡鲜血,入耳解释哭嚎惨叫。
……
“大夫,别耽误时间了,你还是去救别人吧,我活不下去的。”
栗蔚云在为青年处理伤口时,听到身后一个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对大夫说。
这个时候,凡是受伤的,只要人还清醒,都是求着大夫赶紧为自己救治,哪怕是已经剩下最后一口,也不放弃。身后的人却是主动的推开大夫。
她继续为青年包扎伤口,须臾听到大夫长长的一声哀叹。
她将面前的青年包扎好,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顿时惊的跌坐在地。
“五……”
她双唇颤抖,双目圆睁,双手死死的抓着地面上的碎石,想控制自己不住颤动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嘴巴张合了几下,那一句称呼最后还是被她咬着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慌忙的爬上前两步,看着面前的人,口中鲜血直流,腹部拳头大小的窟窿,汩汩的鲜血朝外冒。
她慌忙的抓起旁边的药便要为年轻人处理伤口。
她发现自己不仅手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溢出。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她咬着字道。
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她拼命的在控制自己,可控制不住,手中的药瓶还被她慌乱中摔在地上。
她十五岁上阵杀敌,都从没有胆怯过,无论对方是多么凶残,气焰多么的强盛,兵力多于己方多倍,她从来都是临危不乱,头脑清晰,沉稳果断。
可现在她怎么了,面前的是她的亲人,为什么她会害怕的手都在抖,身体不受控制了,眼泪也不受控制了?
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怎么还学不会控制自己?
“别救我了。”面前的人再次低沉虚弱的声音请求,气若游丝,似乎轻轻呵气都能够要了面前人的性命。
“不能死!不能!”低声几近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