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从毓回到自己府内,径直走到一株梧桐树下,对萧固说:“去把府里的酒都给我搬来。”
萧固见他神色沉郁,不敢多问,叫人抬了十来大坛酒摆在边上。盛从毓揭开酒封,搬起一坛往下灌,那坛酒少说有十来斤重,被他一口气灌了许多下去,才丢开在一旁,大喝一声:“痛快!”
萧固战战兢兢问:“殿下你这这……喝酒伤……伤身……”
盛从毓扬头望了望梧桐树,道:“叫人来把这树砍了!砍了!”说完犹不解恨,“把府里所有的梧桐树都砍了,不许留一棵!”
“是,属下这就叫人来砍。”萧固的脑门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心道是什么人惹得殿下如此大怒。
“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讨厌什么人?”酒气上来,盛从毓眼眶发红,望上去顿生妖孽之色。
“最讨厌……女人?”萧固心想主子府里女子少,应当是讨厌女人罢。
“不错!你说得不错。”盛从毓大笑三声,“女人心机可怖嘴脸可憎,动不动就利用你、背叛你,你对她好她便将你耍的团团转。”
萧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是,殿下说的是!”
盛从毓抓起酒坛猛灌,不一会儿就见底了,径自拆开一坛,抓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走去,那梧桐树后头便是一汪池塘,他临水而立,俯望下去,时值冬季,水面平光无痕,犹如一面上好的铜镜,将人影照得格外清楚,盛从毓对着自己的影子凝望片刻,忽然将酒坛掷下去,“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将人影砸得四分五裂,“你生得不如别人好,怎么可能俘获她的心。”
萧固这回听明白了,心道殿下这是遭遇情殇……以殿下的容貌那人生得比他还要好看,想来是遇上劲敌了,本欲上前宽慰一番,可一想到从前的悲惨遭遇,还是忍住了。
对了,上一回殿下生气是为着什么事情来的?是三年前殿下查处了一桩贪墨案,主犯是一名武将,缉拿当日得到风声逃走了,回头掳走三婶作为人质胁迫殿下开城门放行,殿下单人单骑追出去二百里,将三婶救下斩杀敌人于马下。回府后溯查出两名内奸,将其在众人面前千刀万剐,引野狗进府吃食干净,萧固还记得当时二人并没有死,眼睁睁望着一群野狗将自己身上的肉片吃了,一堆狗眼睛寒森森望着他们,森牙之间口水直淌,其中一人当场疯了,另一人被吓破胆死了。
想到这里萧固身上抖了一抖,虽说五皇子赏罚分明,难保他醉了之后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来,想到这他不安地瞧向盛从毓,却见他人半躺在湖边的石头上,已然醉死过去了。
萧固心中暗喜:还好你酒量不济!一面喊人将他抬进屋里不说。
铅云稠密,天幕低垂,金陵城的冬季比吴郡似乎更冷些,花措深呼一口气,提着漆盒出了长信殿,依照例份她去内廷司领一些茶叶来备着。宫中的路皆修得笔直方正,走起来很容易打瞌睡,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声,花措抬头一瞧,眼神亮了一亮,却不得不依照规矩远远候立在宫道旁。
盛从毓目不斜视地走来,却听段瑞雪惊喜道:“卢姑娘!”说话间走了上来。
“奴婢见过段姑娘。”
段瑞雪笑吟吟打量她,“不必多礼,今日好巧。”她回头朝盛从毓招手,“五殿下快来,卢姑娘在这里呢。”
盛从毓一脸冷漠,“还是快走吧,太后娘娘在等着呢。”
段瑞雪嗤笑道:“怎么进了宫就这样生疏了,说两句话又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