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穆洹这才后知后觉地指着江应修问安阳。
安阳轻轻点了点头:“之前在宫里见过的,难得江太医还记得我。”
“郡主,长乐姑娘说笑了。”江应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宫里的人哪有不认识郡主的。”
所以他在第一次见到皇宫里的那位皇后时,即便她长相与自己记忆中的郡主有十分相似,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后来有人说宫里的皇后并不是真正的安阳郡主,大家都说这是谣传,他却并不这样以为,今日在这里见到真正的安阳郡主,也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想。
“原来是这样。”穆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圈后暗自点了点头,看着江应修问:她身上的伤不要紧吧?”相比起来,他并不怎么关心,他们是不是认识,更关心的是她的伤。
江应修连忙回到:“哦哦,没事,郡主手上都是小伤,我上过药,很快就好了,只是这脸上的伤要格外注意一些,不然容易留下疤的。”
他叫郡主叫习惯了,让他一时改口大概也改不过来,虽然安阳之前有提醒过他吗,不经意间他称呼还是又变了回去,安阳只是心中默默叹气,却并没有再次提醒他。
穆洹一听可能会留疤,当即十分紧张:“那您看给抹什么药好的快一些,可以不留疤的?”
安阳看他着急倒是笑了,对江应修说到:“不碍事啊,江太医,您不用紧张,留疤也无所谓。”
她之前不曾太过在意自己的容貌,如今就更不会在意脸上会不会留疤。
“公子放心,我会给郡主用最好的药膏,郡主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平日不要碰水。”虽然安阳说了不在意,但是江应修还是十分细心地叮嘱着,在他心中,哪有女孩子是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呢,何况是郡主这样的美人儿,若是容貌有损,实在可惜。
安阳对此不知可否,她知道即便自己再说什么,穆洹也并不会听自己的,索性从善如流地谢过江应修,待他开好了药方,留下了药膏,叮嘱穆洹要每日换一次药后才亲自将他送出门去。
他走后安阳并没有着急回来,索性倚在门口抬头盯着外面的天空,北方的初秋,夜色来临时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和湿意,有微风吹过,甚至能让她不经意间打了寒战,她却倚在门口不想回屋。
这里平日应该只有穆洹住着,似乎连伺候的下人都很少见到,此刻更是难得的静谧,自从逃亡以来,她很少有机会感受这种令人踏实的安静了。
穆洹送走江应修还是不放心她,所以又自己走了回来,远远地便看到她静静地倚在门口,抬头看着天空,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整个环境那样安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过来打扰了这份安静。
他便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的人影,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孤独和痛苦,他一直想要为她分担这份痛苦,可是她似乎总是不肯给他机会,她问他,如果当初救他的人不是自己,他会不会还会这样对他,他当时那么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会,他已经准备好了回答她接下来的追问,可是她竟然什么也没问。
其实他想她追问下去,这样他才可以直接地告诉她,那是因为爱,爱让他这样义无反顾地选择与她站在一起,明知道与她在一起会面临太多太多的困难,可是所有的苦难都不足以让他退缩,除了她的拒绝。
他站在远处看着她许久,终于还是决定走上前去,并不是因为想要告诉她自己心中所想,而是他看到她在外面站的太久了,生怕她会着凉。
安阳看着一身蓝色长袍的穆洹从月光下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来了她与郑武刚遇到穆洹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打算悄悄逃走,结果却被机智的穆洹提前发现了,一只迷烟搞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第二次他们终于决定带着这个半路冒出来虽然救了他们,身份却十分可疑的人一起上路,那个时候他们虽然嘴上答应了带着他一起走,但其实大家心照不宣地偷偷决定还是撇下他,就在他们以为成功撇下了他的时候,一身白衣他突然出现在马厩,委屈地抱怨他们又一次说话不算话,打算背着他悄悄逃走。
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充满委屈和控诉的语气,那晚明亮的月光,以及月光下一身晃眼白衣的人,其实也没有很久,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么总觉得已经那么遥远了呢,当初那个会委屈,会抱怨,会特地在逃跑的夜晚挑一身月牙白的衣服的少年似乎很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这个与自己一样,似乎总有心事,总是愁眉不展的少年。
安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走过来,来到自己身边,对她说:外面凉,回屋吧。”
她点了点头,似乎感觉到一丝凉意,抬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回了房间,穆洹在门口犹豫了一瞬才跟着走进来。
两人站在屋内沉默,外面的月光透过敞开的门照进来,落在两人的身上,在地上投出小小的影子,是安阳先打破了沉默,她笑着开口问他:“送走了江太医?”
她不过是没话找话,怕两人的沉默最终变成尴尬。
穆洹也点头回答她:嗯,刚送走,我跟他说了,明日再过来帮你换药。“
”其实不必劳烦江太医每日跑一趟的,换药我自己就可以了。”
两个人围绕着江应修和换药绕圈子,似乎也可以就这么一直说下去,这些无关痛痒,毫无意义的话,说起来总是不费力气。
“江太医说很容易留疤的,还是小心一些,请他过来换吧。”
“也好。”安阳点了点头回到。
话题到此似乎终结了,两人又恢复了沉默,沉默的人影在月光的之下显得更加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