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岳宗师?!”
费九关这一声几近大喊。震地满山河园飘荡。反把老人和远处那年轻执事吓了一跳。
老人苦笑道:“原来你刚知道我是谁。”
费九关连忙躬身行礼道:“晚辈见过宗师!”
清溪岳松岩是洪武活着的传奇,继往开来的宗师人物,能亲眼得见,饶是费九关也激动到难以自己。他连憋的通红,眼中充满尊敬。
岳宗师摆摆手,“不要如此多礼。你师父向来直来直去,可没你这么多礼数。”
“是,是!”费九关刚答应,又觉得这好像承认了师父没教养,尴尬地摇手,讷讷不知所言。
岳宗师见他窘迫,眼里满是慈爱的笑意,问道:“你这次来是专程祭拜你师父?还是另有什么打算?”
费九关把头重重一点,“晚辈有意参加这次大比。进入学宫,聆听宗师教诲。”
岳宗师颇感欣慰,“好,好孩子。你是北地出身。在南都可有什么不方便?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有什么事尽可与我说。”
费九关想了想,真没有。他到南都才第一天,连人也没见过多少,更无什么麻烦。那位有断袖之好的谢公子缠上自己,这或许算是麻烦,但这点事着实不值得跟岳宗师提及。
他坦然道:“多谢宗师体恤。目前尚无不便。晚辈也不喜张扬,只愿凭真本事与南都同辈一较高下。”
岳宗师恍惚间好像见到了周蛮年轻的脸,他探出满是皱纹的手,在费九关肩头拍了拍,“好孩子。这份傲气,倒与你师父一个模样。我记得有一回,他被七八个人按在地上揍”
费九关忙道:“咱们说点别的。”
“嫌我话多了?揭了你师父的短?”
费九关支吾道:“不敢。不敢。”
岳宗师笑道:“说两句怕什么。人都没了,我若再不多说点,谁还能知道他们的过往?”
费九关心里默默咀嚼他这句话,觉得意味深长,又觉得有一丝悲寂的味道。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岳宗师问了周蛮在莽原镇上的情况,同时也说了不少周蛮年轻时的往事。两人都感唏嘘怅然。
天色渐黯,虽是春日,但山河园空旷,凉风吹动,亦能砭人肌骨。岳宗师年迈,难以在风中久立,此时已忍不住咳嗽起来。
费九关不知道洪武的武道巨擘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也不便多问,只是担忧他身体状况,当即向他辞别。
与门口那负责扫洒的白衣执事点头作别,费九关走出了山河园。
他没想过今天会遇到岳宗师,真正见到了他,又觉得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这个老人毫无架子,倒像个喜欢聊天的街坊长辈,随和亲切,让人忍不住就与他攀谈。
他轻轻笑了起来,今日的经历,着实有趣。
刚走出山河园,忽见有一辆马车迎面停住。车帘撩开,一个锦衣公子跃下车来。
这公子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没有蓄须,面如朗玉,英俊潇洒。他手中提了一个食盒,从车上蹦下来。
费九关见他拎着食盒,似乎要去祭拜。心里微奇,马上就要入夜,谁会挑这个时候来祭拜?
他忍不住多看了那公子两眼,正巧那公子也看向他,两人瞧了个对脸。
那公子只略微一扫,便即扬眉道:“哟!小家伙功夫练得不错!你是哪个教授门下的?”
费九关看那青年公子也有些眼熟,当下驻足,拱手道:“我尚未考入学宫。”说罢他一停顿,犹犹豫豫道:“你不会
也认识我吧?”
受了慕容眠与岳宗师的刺激,他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再在洪武蹦出一个素不相识的熟人来。
“什么话!你不说我怎么认识?”那公子笑骂一声,上下打量道:“嗯你这功夫,考学宫不难。你是哪家的小辈?”
费九关觉得此人说话透着一股颐指气使地模样,更觉得熟悉,皱眉道:“我非世家子弟,在下楼春雨,陵川人士。这位兄台”
他猛然想起为何觉得熟悉,此人说话神态,模样相貌,与他义弟柯一尘极是相似!
他急问,“兄台你可姓柯?”
那公子原本笑嘻嘻地看着他,听他这么一问脸色大变,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火急火燎地摆手道:“不,不不姓!我姓赵!”
费九关微感失望,又问道:“那敢请教赵兄大名。”
“我现在有事。改日再与你说。哈哈,哈哈哈”
那公子支支吾吾,仓皇向前走,逃也似的跑进山河园里。
费九关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与柯一尘太像了,只不过这公子要比义弟健壮许多,更有男子气概。他有心想上前问个清楚,可山河园里岳宗师还在,不好失礼。他犹豫片刻,叹道:“罢了。来日方长,与一尘必有见面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