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脚步声的一刻,迷雾般的梦境,像飞花般在眼前散去。
春天的阳光,自头顶的芭蕉树隙漏脚下。
这是三年后的顾家小院。
顾家大郎背着行囊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闻声看一眼,王家当家的正在院子门口和他母亲说着话。
“……你们当家的让我给你带个口信,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且放宽心,凡事等他回来再说。‘送’了乔掌柜上山。他就回来。”
而自家妹子正坐在院里芭蕉树下的饭桌前,用白线将午饭剩的清明团子重新捆住。
两道捆索,鼓起来的中间也绕一下,四个角。
形如一个个刚出锅的小馒头,连成一串。
然后,顾家娘子匆匆走了回来,看他一眼。
目光似有深意。
一言不发,进屋去取银子。
顾家大郎也就偷听到了一个话尾,顾及院门口候着的王家当家的,便只是看阿九将手中的白线收尾。
余了些许白色线头在下面,飘飘荡荡。
就跟清明祭祖时的金银锞子似的。
宛若招魂。
南疆自古就有礼敬祖宗、慎终追远的礼俗规矩。
祭祀祖先按祭祀场所不同又有墓祭、祠堂祭。
祠堂祭,又称庙祭,是一个宗族的人聚集在祠堂共祭祖先。
顾家虽然在此地才历经三代人,却在山上庙里有一个祠堂,供奉着顾家祖父的牌位。
据说,顾家祖父那时候,是个老爷,家产千万。
也因为老太太是个礼佛的人,平日里一有闲暇便喜欢去庙里上香祈福。
龙神庙翻修时,捐了一千两的功德银子。
千年古刹也被其孝心打动,便有了一座名为顾家祠堂的小楼。
祠堂里供奉了顾家祖宗的牌位。
清明祭祖的时候,就要用到这种金银箔叠成的元宝、锞子,用线穿成串,下面缀着彩纸穗子。
一串串挂在坟头,或者祠堂里。
南疆祭祖按时间又分为春秋二祭。
清明春祭,祭拜直系祖先。野外踏青,祭扫墓地,以自家人为主寄托着对先人的哀思。
重阳秋祭,祭祀宗族共同的先人。
重阳节有登高祈福、临水放灯、秋游赏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及饮宴求寿等习俗,相沿数千年,此地便有了一个龙神祭。
南疆人用隆重的仪式祭祀,庆贺丰收,酬谢大地,用新米等祭祀祖宗,报告秋成。
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时和岁丰、风调雨顺。
顾家阿九起了身,向后望了一眼,问道:“这就走?行李都收拾好了。”
“原本就带了两身衣裳回来。”顾家大郎看了身后行囊一眼,颇有些无可奈何,“你又去祠堂住了半月,捡了只野兔回来。”
“守株待兔呢。那是龙神庙的地界。山上僧人不要,我便拿了回来。”顾家阿九当然不会说,和师兄骑马去桃花源里打猎去了。
她刚得了一匹胭脂马,打猎的兴头足,不过这只野兔被她撵得,撞树身亡。
她原本还想捉活的。
娘亲见那兔皮完整,打算给她阿哥做顶帽子。
顾家大郎背着行囊立在葡萄架下,一袭学院制服的长衫。
风过,荼蘼影散落一身。
穿得倒像个读书人的模样,一身石青色的丝绸长衫,显得分外挺拔。
只是袖口收紧,方便他们动手跟人打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