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时节,空气中升腾着热流,田野和麦场内人流滚滚,将夏日搅动地将要沸腾。
按村子里结亲的传统,在争秋夺麦时节窦峰自然要去吴文家帮忙。穿过茫茫草垛和人流,张强看到窦峰精神饱满、气势昂扬在他家和吴文家的麦场穿梭。帮忙拉麦、翻场、打场。骑着吴长龄的嘉陵牌型摩托车在麦场和家里来回,时而载着吴文,携带着冰糕和汽水供吴文的妹妹和弟弟享用。
望着忙碌而自信的窦峰,张强缩在草垛后更为凄凉落寞。
“或许,吴文嫁给他是对的。”张强暗想,“他意气风发,会骑摩托车,又有足够的钱买冰糕和汽水,让吴家家人满意,又让吴文开心。而我……我做不到,我没有勇气骑摩托,也没有钱……既然吴文跟他能幸福,我也幸福了。”
偶尔,窦峰骑在摩托车,与张强擦身而过,假装风声太大不打招呼便呼啸远去,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令张强在蒸腾的热气里感到冰凉,但吴文能够幸福的抚慰抹平了这种悲伤,也多少抹除了他对窦峰的嫉妒和厌恶。
至少在窦峰的思维里,张强是个无法跟他竞争的低层级的弱者,是可以完全无视的。看得出,他有种骄傲,踌躇满志。
秋收也是如此,窦峰赶去帮忙,帮助吴文家掰玉米,运玉米,收玉米秸,指挥和组织着大家有条不紊展开动作,俨然一位领导,有多专多能的架式。相反,一生为赤脚医生,四体不勤的吴长龄反倒手足无措起来,任凭窦峰指挥着。
“别,他真是把好手!”张强将一切收入眼中,心中暗道,“吴文美貌温柔,窦峰运筹帷幄,他们一定会幸福的……至少吴文幸福就成!”
不能否认,窦峰和吴文的结合,并且越来越浓厚的态势表明,两饶结合是正确的之后,张强跟窦峰之间有了隔阂。这种隔阂犹如鱼缸的透明玻璃缸壁,透过缸壁,鱼儿似乎可以在海般的空气中畅游无阻。但现实中玻璃的确存在。
这隔阂无形无色,堵在胸口,却让鱼儿不能畅游。让心脏阻塞沉重。
窦峰当然表现得无所谓,仿佛将张强凉好的开水多喝了一口而已。不必有任何歉疚。张强当然也要装得无所谓,否则的话就没气场了。人不能两方面失败!物质上和精神上。内里和表面。
被打掉的牙齿,你可以咽到肚子里,却不要张开口袒露自己的伤口。这伤口亲者痛,仇者快。又何必。抬头需要实力,低头需要勇气。倘若在窦峰及伙伴面前袒露隔阂的表现,那就有失大气,那就彻底输了。在张强有限的认知中,就是这样。
书上不是了嘛,“爱她,并不定非要得到她。心里有她,祝她幸福,就是爱她。看她比他过得幸福,就是种幸福。”在张强单纯的心灵里,你很难分辨他的洒脱到底是种认怂还是一种宽容。
就在张强死心塌地想看着吴文一直幸福下去的时候,多事的张津告诉了张强一个秘密,关于吴文的秘密。
张津告诉张强,吴文怀孕了。
“什么!”张强惊道,“你是,他们两人做了?”瞬间表现出的神态或行为,恰能暴露一个饶内心。吴文怀不怀孕张强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她的失身。“在我心中苦苦爱了、恋了、等了、痛了五六年的神一样的存在,仙一般了女子,就这样落入他人虎口。”张强心头涌上一些疯狂、荒唐的念头。
“废话!”张津叫道,“两人要不是做了,能怀孕么!”张强半晌无语。
“那他们……就要结婚了吧?”张强喃喃道。
“结婚个屁!”张津道,“她早把孩子给做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