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张祖华送张小强去省城大学。两人坐长途客车,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跋涉到达省城。下车后,站在一片陌生的土地,面对着一座高高的立交桥,父子俩陷入了困境。一方面因踏足外地这片希望的热土而自豪,一方面因迷失方向而困惑。
见父亲睁着双眼望着立交桥来来往往的大车小辆,仿佛陷入了梦境一般,张小强想起乡巴佬进城,想起刘姥姥入大观园的慌张感慨,于是开口道:“我娘常说‘鼻子底下有嘴’,不知道咱就问问,总会有人知道的。”
父子两人四处张望着,望着身边几个穿着入时的男女青年过去,望望自己身的淘汰品类,却无勇气前问询。终于,一个退休模样的老头经过身边,张祖华近身前,躬着腰身,挤出笑容问:“这位大哥,我问个路,这附近有座叫‘冶金工业学院’的大学在哪?”
老头闻听止步,抬头望天想了半天才说:“没听说过这个学校……这附近倒是有好几座学校,但没有叫这个名儿的。”
张小强想,这老头要么孤陋寡闻,要么是老糊涂了。录取通知书明明写着,这所“冶金工业大学”辉煌一时,盛期曾与清华、北大进行技术交流,相互学习,当然至少是驰名于省城的。老头步履蹒跚、老态龙钟,也难怪。
张祖华失望地摇摇头,老头慢慢行远了。
张小强环顾四周,发现了另一位散步的老头。看起来,这位老头穿得干干净净,须发皆白,应该是个有见识的人。张小强嫌弃自己的父亲运气不好,便跨出一步,先于父亲来到老头旁边。
“老爷爷您好!”张小强用生硬的普通话高声喊道,仓促中几乎下意识地敬一个少先队礼,老头吓了一跳,茫然地张望着他,混沌的眼神仿如被几条小鱼儿搅混的沟底水洼。
“你说什么?”老头斜过耳朵问。
“老爷爷您好!”张小强加大了声音,生硬的普通话变了调,仿佛磨刀石不和谐的擦音,当然张小强已经觉得够好了,倘若不说普通话的话,根本配不这遥远省城的繁华,“我想问一下,‘治金工业学院’在哪块儿?您知道么?”
“啥?野鸡供养分院?”老头眯着眼睛,露出门牙的缺口道,“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那是养鸡的?”